半晌的安靜,當所有的熱烈被寒冷取代,蕪玥平靜的說了一個字。
「不。」
愛麼?縱然是深愛的,若不愛,何必堅持到現在?只是他那被分成幾瓣可憐的愛,她寧願不要。不要給她希望再讓她失望,她不想那麼累的去和那麼多女人爭一個男人。
既然深愛,何妨再愛?就讓她靜靜的呆在角落,去回味所有。
不是所有有情人都會終成眷屬,不是所有的愛有了開始,就會有好的結局,也不是灰姑娘嫁給了王子就會一生獨寵。
世間本沒那麼多必然,何必自欺欺人讓自己去相信?
「你不愛……」心中的防線修然崩塌。在他想著如何寵愛她,給她至高無上的地位的時候,她說她不愛他。
無邊的怒火,燃盡胸腔的所有,他大手掠過她的面頰,在她的脖頸間收緊。
眼底是怒氣翻滾,他紅了眼。
他此時此刻,想掐死她,就讓她死在她懷裡,哪裡都休想再去。
蕪玥緊蹙著眉頭,她感覺著越來越薄弱的氣息,一隻手快速伸進了睡枕下……
然後……
修策只覺胸口一疼,一絲血痕溢出,他震驚之下鬆開了大手。
蕪玥當即背後頂到了牆面,大口吸著氣。
心中似乎有無數的手扒著他的心,他疼的看了她半晌,勾起薄唇散出蝕骨的冷「你心裡沒朕……那你心裡有誰?」
「他是一個驚采絕艷,狠辣決斷的人,我喜他薄情,喜他的所有。如此,可如意了?」心被撕成碎片,她明明描繪的還是眼前的男人,可是他似乎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彎刀抵上她的胸口,那青紫吻痕前,為了公平一點,為了他也可以傷心,她咬牙對著那吻痕紮了下去「我、不要你給的東西!」她瘋了,要他同疼。
疼,挖去自己的心一般……
喉間,又是一口甜腥溢上,她將甜腥悉數嚥下,手中力道不減。
濕潤劃過她的胸口,滴在了床榻上,染紅了薄被,她就那樣倔強的挖下吻痕,丟在他眼前。
左右護住腹部,她嗤嗤的笑開。
無奈,絕痛,彷徨,一下子席捲她的心口。
好疼……真的好疼……
淚水在眼底打轉,她昂起頭,不許它落下,不許她懦弱。
「蕪玥……」咬牙切齒,修策瘋了般的在床榻下拿出藥箱,拿出止血的藥丸捏碎,卻劈頭迎來她的另一句話。
玉石俱焚……燒吧,既然與蕪念是殊途同歸的結局……
「我懷孕了。」
那一刻,無數的狂喜壓住了他所有的憤怒,他手顫抖著險些將藥丸灑下。
天知道,這一刻,他有一種為父的狂喜。
素水有孕,他都只是淡淡的點頭……而面對他們的孩子,他激動的不能自已。
下一句話,澆滅了他所有的興奮,也將怒火點到巔峰。她成功的惹怒了他,讓他愛極、也恨極了她。
她說「孩子不是你的。」
後來……後來他大手撕下了屋裡的紗蔓裹在了她身上。
再後來,西楚帝下旨,蕪玥不守婦道,賜杖斃。
下雪了,冬天了,這個冬天異常的冷。
宮階前,侍衛棍棍無情,只是幾下便將她打倒在地上。
雪大了,鵝毛一般飄落。夜有幾重天?那樣冰涼刺骨。
地上好冷,身上好疼,心裡好苦……
大雪落在地上,蓋下地上的鮮紅,再也找不見。
她就那樣倒在地上,後背,是兩個侍衛夾風而落的木棍。
不遠處,修策站在那裡冷冷的看著。他的身邊,小呂子與小ど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
蕪玥跌在地上,身下冰涼刺骨,那一刻,她似乎看見了蔚藍的天。
好美……
好累了,愛一個人原來這麼難。
千年緣識,今生情惆;載不動,許多愁,欲語淚先流。
滴落的淚水,融化雪,一點點凝結。
從不知,原來愛一個人可以撕心裂肺,痛徹骨髓。
遠處,修策緊緊咬著唇,這個異常詭異的夜裡,注定有些事被徹底改變。
陰鷙的眸子鎖住她每一個顫抖的瞬間,他也隨著她顫抖。
什麼叫連心?他似乎知道了。那樣的疼,疼的他喘不上氣,痛到極點。
只是他恨她……恨她懷了別人的孩子……恨她不求饒……
雪又大了,卻再也掩不去那刺眼的鮮紅。
她單手護住腹部的手漸漸變得無力,身上再無一處完好之處。思想漂浮到千里之外,記得修策曾說等曲幽河畔的冰化了,待她去遊玩。
心中苦澀,腹部劇痛傳來,她想笑已然再也沒有力氣。再也沒有曲幽河畔了,等不到了,此生都等不到了。
身下,猩紅擴散開來,將本就染成絢爛的雪花變得更為刺眼。
修策緊握雙拳,腳步向前邁了兩步。
眼徹底充血,他看著她成了一個血人,既愛又恨。也或許,此時的恨早已超越愛。
不過沒有愛,哪裡來的如此濃烈的恨?
她就倒在雪地中。
而他在等她一句求饒的話。
哪怕只是一個眼神。
可惜,她那麼吝嗇,不給一毫。他便更恨,讓侍衛們下手再重些。
當空氣中連悶哼都不再有,修策心底一沉,心神俱顫。
眸眼一厲,兩個侍衛當即如斷了線的風箏被震出數米遠。
而後,地上有一抹斑駁,艱難的在地上爬著,簡單的兩步,卻形同走了數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