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且愛著。
修策只覺袍角一沉,是她死死拉住了他的「四……年前,我說……化作……飛……蛾……與你在……黎明……的瞬刻……共舞……而你不愛……不愛……」
『咚~』心中再也止不住的翻滾,他猛地蹲下身子,她抓住他袍角的手卻陡然落下。
她就那樣倒在他面前,縱然是冷血同樣執拗的他也在這刻完全卸下了偽裝。
大手觸摸她下身的時候,他倒吸一口涼氣。
小產所引發了血崩,她身上的血液幾乎流盡。
什麼叫理智?那東西早已不存在「小呂子,去太醫院拿那千年緋珠來。」
小呂子已然震驚的合不上嘴,聽到修策的話後當即在大雪裡抬起身子,可是還不等爬起來,修策已然風一般掠了走。
震撼之餘,小呂子連跑帶爬的跑到了蕪玥身旁。皇上是等不及,所以自己去了太醫院。
千年緋珠,太醫院的鎮院至寶,說是人死三天之內,只要把珠子念成粉末,用水送服,便有起死回生之效。只是這些都是聽說,並無人見過死而復活的人。
如此及珍貴的東西,擺在太醫院上百年都無人敢動。現下,終於是不保了。
小呂子有些哽咽,跪在蕪玥面前,屏住呼吸用手放到蕪玥鼻尖。
已經沒有呼吸了……
小ど早已石化,她不哭不鬧,面上沒有一絲表情。
而那眼底,掀起一陣飆風。
她的主子死了,就這樣被皇帝生生杖斃在宮階前。
冰冷的玉階怎麼可以躺著?多涼啊~
膝蓋早已麻木,小ど空洞的看著血紅的人,一瘸一拐的走去。
然後她解下了身上的袍子,蓋在了她身上「娘娘,這都冬天了,都下雪了呢。」
一切就如她還在,就如以前一般,小ど笑著打趣。
只有眼底不斷湧出的淚水出賣了她,滴在了蕪玥的面頰上。
她的面上早已無了血色,蒼白的嚇人。
將她摟在懷裡,小ど繼續調笑「娘娘你好懶,總是喜歡賴床。小ど都叫不醒你,你是累嗎?要是真的累,就躺在小ど腿上歇一會。」
「小ど……」小呂子的話接近顫抖,他想說娘娘已經走了,可是偏偏小ど這樣太讓人心疼。
「你平日也是吃慣我們主子的好處了,這次就罰你幫我把主子抬進屋吧?這天涼了,我去找管事的要寫火炭來。」似乎想起了什麼,小ど淺淺一笑「娘娘身子是極涼的,待會你便去煮些平時娘娘喝的甜湯,讓娘娘暖些身子。」
「好勒。」幫著小ど把蕪玥抬回娓涼宮內,放到床榻上。
小ど興沖沖的點了炭火,盡量讓屋子更暖和一些。
小呂子去御膳房了,小ど看了眼外面的天,將床榻上的被子拉高一些,蓋住了蕪玥的肩膀。而後,也是快步出了去。
榻上,女子深深陷下去的雙眼,蒼白的面孔再也無了往日的風光。血肉早已模糊,似是嘲笑她以往的執著。
後來,修策回來時見剛才的血地上有一個未成形的胎兒,心兒大慟,抬手將它收在錦囊中。
那一夜,風流盡去,娓涼宮一場大火綿延不絕,火星吞沒整個天空。
再後來修策看著錦盒中的死胎,取出一滴血放進水裡,又扎破了自己的指尖。
血液在水中打了個晃,最終合在了一起。
晴天霹靂……
她騙了他。
這是他們的孩子,看樣子也就一個月,算下來……是那晚野外留下的……
而她,徹底離開了他,不等緋玉到手,大火便燃了起來。
那一刻,他瘋了,瘋了般的衝進火海之中,可是房梁塌了,他就看著她倒在床榻上,而無法過去。
娓涼宮已成了一片廢墟,廢墟過後,有人在床榻的殘骸中看到一個女子的屍骨。
自此後,西楚帝命人封了娓涼宮,並下令西楚一年內守喪,不行婚娶。
其間,有人不信邪偏偏劍走偏鋒,被修策知道後罷了官職,直接進了死牢。
那個女子在那一刻成為了禁忌,不允許任何人提起。
小ど也走了,無人料到,半年後,朝歌之內建起一座紅樓。紅樓乃是春樓,可是因為一個女子,這裡變得不平凡起來,小ど早已是這裡的花魁,笑看波瀾不驚,驚艷天下。
而後宮之中逐步開始豐盈起來,甚至有一些更是民間女子。她們有些不美,卻被高封嬪位。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只有素水知道。
她已然是皇貴妃,那一步皇后,修策還是沒有給她。她知道,在他心裡,只有蕪玥配那個位置。宮中人愈發多了,而再多不過也是因為像她。
或是皺眉的瞬間,或是眼,或是背影,只要是被他召進宮的,總有那麼一絲絲像她。
一年了,她的孩子早已在懷中哺乳,會咿呀呀的亂嚷嚷了。
是一個女孩,叫修瓏。
青穹殿裡修策命人制了一張屏風,屏風上鏤刻的分明是那個執拗的女子。
秋水剪瞳,側面還有這桃花妝,她站在荷花池邊戲著水珠,唇角都勾了起來。
那麼一瞬,恍惚還可聽到在她嘴裡發出的銀鈴般的笑聲。
他沒有追封什麼位份,或許位份早已不是重要的東西,他的心已經給了她,還有比什麼更奢侈嗎?
修策這一年以來變得愈發難捉摸了,朝堂之上,再無人敢駁了他的意思。雷厲風行,殺伐決斷,他比以前更襯得上『狠辣君主』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