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只是一個夢,早上醒來時身子為什麼會那樣酸痛,彷彿真的做過一樣?
她沉默,心在這一刻不知所想。
金鑾殿前,修策冷峻的面容掃過殿下所有角落,沒有她。
大手在這一刻收緊,他掃了眼小呂子。
小呂子一抹汗,當即拿出一個黃絹,絹子上硃筆親寫,印著西楚大印。
伸開黃絹「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蕪家一族,以權謀私,其罪當誅。特處蕪家死刑,查抄蕪家所有財產。暖玉閣蕪貴妃,身為蕪家之女,不知禮儀,禍亂後宮,與人私通懷有子嗣,特賜落胎,白綾三尺。娓涼宮玥妃,恃才傲物,多次衝撞皇權,奪其封號,貶為嬪妾,幽禁冷宮。阮氏素水,恪守關雎之德,又懷有龍嗣,特封為皇貴妃。賜統領六宮大權,欽此。」
一份聖旨,兩個命運,兩棄一寵。
他終於無了心頭大患。
終於將蕪家狠狠的踩了下去,這一腳,踩得極狠。
他站在那裡,渾身透著不可一世的霸氣與張狂,冷眼看著殿下交頭接耳的人群。
此刻,他多想看看蕪玥的反應,是吃驚是心疼,還是麻木不仁?
大殿下,一瞬的慌亂,卻也是瞬間大臣們便跪了下去,高呼「皇上聖明,賀喜皇貴妃,願皇上壽與天齊,西楚永盛。」
素水抿唇一笑,在他懷中站出,微提裙裾,緩緩拜謝。
「小呂子,你帶著聖旨去趟娓涼宮,再宣一便旨意。」薄唇勾起一抹殘忍的笑,他又是那個狠辣的帝王了。
「是。」聞言,小呂子向遠處跑去。
娓涼宮,太醫把脈後,驚喜過後竟是急忙跪倒「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娘娘乃是有喜了,已經要一個月了,老臣這就去稟告皇上。」
彭~
終於還是懷孕了……
可是這孩子是誰的?
看著太醫就要出了內室,蕪玥手中彎刀一握,迅速擋在了太醫面前。
「太醫搞錯了,本宮並無身孕。」是修策的孩子嗎?那碗是記得是他的,可是荒野之地,她又怎麼敢肯定?
不!憑著修策的性子,怎容得了她?
太醫冷汗滲出,不知何意,剛要開口,蕪玥又是重申了一遍「本宮只是看屍體看多了,才會嘔吐,太醫明白了嗎?」
大抵是明白了,太醫趕忙點頭。
「你如今與我綁在一起,要生要死,太醫隨意。」
在門縫中拔出彎刀,她扔到了地上。
太醫點頭後溜之大吉。
頭痛,蕪玥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遠處是小呂子奔了來。
他又按照修策的吩咐重新念了一遍聖旨。
蕪玥沉默良久,看了眼小呂子「蕪貴妃腹中的孩子不是皇上的?」
「皇上根本沒有寵幸蕪貴妃,蕪貴妃何來的龍嗣?倒是娘娘,日後冷宮苦寒,可如何抵的住?」小呂子歎息一聲。自古最難測的便是帝王之心。只是他沒有想到,這主子也被幽禁冷宮了。只歎一聲,最是薄情帝王也。
「小ど,我記得櫃中有一襲紅色的宮裝,你幫我拿來。」做回梳妝鏡前,蕪玥淡淡的綰起髮絲,不擦胭脂,不畫眉黛,不染朱唇便已然讓人心驚。
***
暖玉閣
韶樂悠揚,一襲紅色宮裝的女子緩步向著暖玉閣而去。
笛子時而婉轉,時而悲涼間早已湮沒這世間最初始的慾望。
她是蕪家三女,癡傻十幾年,雖不比蕪念承寵日多,不過終究還是同路人。
蕪念縱然心思短淺,喜好吃醋,可說到底也是她的親姐姐。如今親姐姐被落胎賜死,她怎能不來送她一程?
蕪家已是過眼雲煙,此時的蕪家怕是早已人去樓空。
權傾朝野如何?功高蓋主又如何?還不是功成萬古枯。當年踩著多少人的屍體爬上來,如今就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滿門抄斬……修策果真是狠辣的君主,斬草除根。
屋內,蕪念哭鬧著瑟縮在床榻邊,不肯落胎,她的雙手緊緊護在腹部,想要護住那個孩子。
蕪玥心裡突然一痛,她腹中的孩子也不知是誰的,或許她最後也會是這個下場吧?
「娘娘,太醫已經在等著,請娘娘落胎。」侍衛強硬的去拉蕪念的腳,毫不留情的在床角把她拉到床榻邊緣。
她掙扎著,哭喊著,雙手胡亂的打著身旁的人。
侍衛面上一怒,抬手就是一巴掌。
然後,她的嘴角流下了血,卻還不肯罷休的踢著。
「姐姐。」這一刻,往事化雲煙,桑海變桑田,她終於開口去喚蕪念。
蕪念聞聲一滯,轉過頭看她,那空洞的眸子瀰漫著驚恐駭然。卻也是霎那,大聲哭了出來,不知哪裡生出的勁,她撥開侍衛,跑下床榻將蕪玥摟在懷裡。緊緊的摟住。
「妹妹~我錯了,我錯了啊~蕪家完了,我們都完了,那一年,姐姐不該裝作你啊~」她嘶喊著,將她此時唯一的親人摟在懷裡。
蕪玥心底一顫,清流順著眼簾滑下,滴在地上,透明而冰涼。
「玥兒……玥兒……」蕪念呢喃著,淚已經濕了面。
「我錯了,我本就不該頂了你的位置,我害你,我小肚心腸,是我錯來了這皇宮,我原以為他是真的愛我,我本來是這麼認為的~」
蕪玥沉默良久,不知如何去說。修策本就是個無情的人,他不僅害了她蕪念,也害了她蕪玥。
「姐姐,不哭。」撫著她的後背,蕪玥哄著。蕪念的肚子已經微微隆起了,此時要落胎,不等於要她的命?她到底也是在乎她的孩子,否則剛才也不會是那個摸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