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已經是半夜了,自然是黑的。摟著我,我抱著你娓涼宮。」盡量讓他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修策心裡莫名的恐懼。她瞎了……
她伸出的雙手死死的勾住他的脖頸,彷彿水上的人極力的在抓住一個浮萍。
靠在他身上,蕪玥淺淺笑了,沒有出聲。他身上淡淡的龍誕香飄進鼻尖,她享受般聞著。
其實她喜歡這種感覺,喜歡他抱她進入他懷裡,那是一種無法言會的滿足,一種依賴,她真的想,如果那麼一瞬就蒼老,也是值得。
他步伐似乎有些著急,她緊貼在他胸口。哪怕她知道他一會終將遠走去找蕪念,這一刻的安寧也是她的。
近處,有人張口喊著修策,蕪玥看不見,但是用耳朵一辨,就聽出了那是蕪念的聲音。
蕪念來了……
這身旁還有這無數的人群。
身子被他放下,蕪玥手上一緊,沒有放手。
修策也不說話,蕪玥只聽『撕拉』一聲,修策似乎把什麼撕開了,然後蒙住了她的眼睛。
「做什麼?」想要將布條拉下,身旁卻是修策的輕笑「跟你玩個遊戲,不准拉開。」
他的聲音很魅惑,從沒有過的溫柔。
她被惑住了,呆愣愣的將手撤下,雙手又是吊上了他的脖子。
遠處,蕪念驚呆的站在原地,他剛才再做什麼?他撕了龍袍,去摀住蕪玥的眼,竟是只為了玩一個遊戲!
那是十幾位繡娘,歷經半年才繡製出來的龍袍。龍袍上,金線織就。而他、就那樣隨心的撕了龍袍,為了哄她一笑!
一個下午!究竟是怎麼了!
為什麼她覺得天翻地覆了!
蕪念身後是皇后,海宛也被震呆在了原地。
皇上素來狠辣無情,若為了江山,六親都可不認。這個女人又是蕪青天的女兒,日後必死的棋子,他究竟做了什麼!若這樣下去,她當真害怕蕪青天的死都不會殃及到蕪玥!
至於蕪念……就算皇上情誼多濃,她都不曾見過這樣的修策。
這樣的修策、讓他害怕。
他眼底的歡愉,似乎只為她一個人。
而他轉過頭來望向這邊,眼底分明再無了感情。
怎麼會這樣?
「朕今日累了,你們便先回去吧。小呂子,帶路娓涼宮。」他說著,大手一撈,又是將她打橫抱進了懷裡。
小呂子眼尖的讓眾人讓開了路,他早就料到了,這個女子遲早會不一般。
可是……那個女子該如何?
罷罷罷,都是主子的事,他瞎操什麼心?
娓涼宮,朱玉和小ど在門口張望著,那望穿秋水的眸子定在蕪玥身上的那一刻,顯然是極為興奮的。
「娘娘~」小ど遠遠的叫開了,撒丫子向著修策跑去。
蕪玥聽到小ど愉快的聲音自然高興,嘴巴上也開始嘀咕「死丫頭,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點一盞燈,這位爺有錢,還付得起燈油費,是吧爺?」她心情好,言語裡又開始沒大沒小起來,細細的還有絲調戲。
修策抿唇,抬指在唇間一頓,示意小ど噤聲。
小ど大駭,不知發生了什麼。可是隱隱知道,娓涼宮燈火通明,何時來的漆黑之說?
朱玉反應是快的,小跑兩步拉住了小ど,搖了搖頭。
「這不是想給娘娘個驚喜嘛,誰知道娘娘半夜還不回來,才忍不住來尋的。」朱玉聲音裡帶著笑聲,銀鈴一般,根本聽不出是在做戲。
修策沒有在說話,掃了眼朱玉,快步進了宮殿。
將她放到床榻上,修策隨即拿出了床下的藥箱。
窸窸窣窣的聲音盤旋在蕪玥耳邊,她努了努嘴,發著壞水「讓你抓住我,你還那麼不情願,怎麼沒有摔死你。」
她似乎有些幸災樂禍,完全忘了左手的指甲早已劈進了肉裡,亦或者,她心裡高興,故意不想去說。
「手拿過來。」
不是沒有看見,不是忽略了。本來稍長的指甲絲絲扣進土裡,便不可能支撐住兩個人的身體,而她竟然不顧自己的手,生生摁斷了自己的指甲,讓它磨著血肉,渲染斑駁。
「其實沒有什麼事的啦,你會醫術,幫我上藥就好了。而且我這手一不管用,你就得管我吃喝了,我可還沒享受過被皇帝服侍呢,這回便當享受一回了。」她的話雲淡風輕,誰又能理解到那一瞬間心底所產生的無奈與彷徨,那撕心裂肺的痛楚與無邊的糾結。
「傻子。」沒有再說話,修策念著。濕了帕子,細細的擦拭著她指甲處的沙粒。
剛才事太詭異了。
他明明跟著跳下了湖水,為什麼卻到了懸崖邊,是誰將他推下了懸崖?她為什麼眼裡都是恐懼,都是淚水?
蕪玥一滯,隨即沒心沒肺的一笑。
其實,指尖、很疼。
十指連心,他的帕子只是輕輕觸碰,她就疼的不行。可是,這疼是他給的,她犯賤的喜歡。
也許,只有這種蝕骨的疼,才會讓她覺得更近他一步。
「你不笑還好,笑起來好醜。」容貌不堪,卻有顆七竅玲瓏心。修策放下帕子,在藥箱裡拿出了粉末,輕輕的灑在了她的指尖。
對於她、他忘了最初的敵視。不管蕪念是否救過他,不管這宮中如何,誰也無法撼動他此時的心。
蕪青天是必死無疑的,蕪清鴻也必須死,蕪家誰都不能活,而這一刻,他竟打算饒過她與蕪念。
蕪念是他早些時候就決定的,便當還她救命之恩。而蕪玥、一次次給了他震撼。
她不美,不懂得溫柔,更不知禮儀為何物,而她卻足以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