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下了三日的大雨,三日後,蕪清鴻不顧蕪青天的怒罵,終於帶了人進了宮。
邊疆的仗本就難打,當快馬加鞭送來三萬支援時,他也就知道了後宮的事。
蕪念回來了,蕪玥定是不會好過的。
他也猜對了,腳步剛邁進娓涼宮,一股子藥味就瀰漫了出來。
心中一緊,他快步推門而進。
是朱玉,她正熬著藥,面上都是汗珠。
「玥兒呢?」一進屋子,藥味更是濃了,屋子裡設了幾道紗蔓,層層阻隔。不似前些日子看起來清爽,這屋子裡此時瀰漫著死寂。
朱玉被突然的話語嚇了一跳,趕忙站起來,語氣裡少有的興奮「將軍可是來了,再不來奴婢真不知如何才好了。娘娘犯了心疾,疼了三天了。」
她的話剛畢,蕪清鴻便掀了紗蔓進了去。
朱玉雖欣喜但也是驚懼難當,將軍是男人,硬闖娓涼宮,這若是被發現就是不小的罪過。
皇上從那日下雨走後就沒回來過,也是那時起,娘娘就起了高燒,心疾又犯了,她去找太醫,偏逢太醫都去了淨水宮,說是蕪念身子轉惡。可憐她主子,生生挨了三天了。
皇上在淨水宮三日,陪著蕪念,極盡關愛。
這娓涼宮成了無人踏及的冷宮,冰冷的如同冰窖。
榻上,蕪玥發散了一榻,她的面上疲憊的面容,疼痛讓她的眉也皺了起來,她瘦了許多。
面色蠟黃,長長的睫羽顫抖著,正如她此時的唇。
她睡著了,只是呢呢喃喃的說著什麼。
蕪清鴻閉上眼,心底仿似被狠狠剜了一刀。她可憐的玥兒……
大手撫上她的面頰,摸過她每一個動作,心尖也跟著顫抖。
他早就說過,跟著修策,便如跟著魔鬼,死生都是身外之事。
念兒心眼多,嫡母平日裡就諸多偏向著她。對於傻子進宮,似乎並沒那麼多反映。
他得知了一個驚天的秘密,也不算是驚天,誰人都知道了,玥兒從來不傻,父親說玥兒心思過於難猜,不是誰人都可掌控的。
他也見到了那封信。
玥兒確實是個聰慧的人,只是既然聰慧,如何逼的自己到了這般田地?
她的面上滾燙,更是將薄被踢下了床。
外面還在下雨,而她已這般摸樣。
有一種情,淌過心口,克制不住的疼。
他不忍她這麼難受。
就算是違了皇命又如何?他看不得她痛苦,這種痛比自己來的還要痛徹心扉。
「將軍,您可有法子救娘娘?」朱玉將熬好的藥端了上來,滿心期盼的看著蕪清鴻。
「先餵她喝藥,然後我們出宮。」咬了咬牙,這條路,一開始就沒有盡頭,哪怕知道終點是萬丈懸崖,他也不顧了。
玥兒、便是他的心。若無了心,命有何用?
「好。」朱玉一聽這話,眼裡溢滿淚水,裂開嘴一笑。這笑苦澀無比,卻也透著歡喜。
將藥一點點喂到蕪玥嘴裡,不理會她時不時的將藥水咳出,朱玉嚥著淚,看著蕪清鴻將蕪玥摟在懷中。
她枕著他的腿,他抬手替她拭汗。
「你去拿個厚些的斗篷來,外面太亮,這一去你需陪我,否則淋濕了她,我怕她病的更厲害。」蕪清鴻用薄被蓋好懷裡的人,不允許她亂扯被子。
朱玉趕忙退下去,找了件厚袍子,小跑的送了過來。
蕪清鴻將袍子繫在蕪玥的脖間,心一橫,抬臂將蕪玥抱進了懷裡。
從沒有一刻,他是那樣的滿足,是那樣堅定。
大雨打在院子的綠葉上,將綠葉打在地上。
當一切脫節而行,誰還能無動於衷?
朱玉打著油紙傘,不顧身上全部淋濕,小跑的跟在蕪清鴻身邊。
蕪清鴻的步子有些急,踩過地上的雨水,濕了鞋襪。
宮中無轎子,轎子停在宮門外,而這去宮門的路上,卻也路途遙遠。
御花園開的正盛的荷花敗了,被玉珠打落進湖水裡,不似往日的卓卓而立。
淨水宮,太醫跪了一地,蕪念憔悴的看著正在發脾氣的修策。
他守在這裡三日了,看著太醫診治自己。
她的身子好了許多,可是他仍是嫌他們無用,說治不好自己,讓他們全數提頭來見。
太醫們也不敢吭聲,戰戰兢兢的給她診治。
修策冷眼掃著跪在地上的那些太醫,怒從心來。
「朕的話你們沒有聽清楚麼?」
一句話,眾太醫當即把頭貼上了地板「娘娘的身子已經好了許多,只要再用些藥就好。」
「那你們還跪在這裡做什麼?讓朕請你們去熬藥?」他心中躁動的很,這三日都無法平靜。
眾太醫一聽,趕忙起了身子去了側屋。
煩躁的推開門,修策看著三日都未停的大雨蹙緊了眉。
遠處,小呂子撐著油紙傘驚慌的跑了來,還未到眼前,就慌張開口「皇上~皇上,蕪將軍抗旨帶著百名禁衛軍進宮了。」
修策面上當即大怒,斥責「抗旨不尊,讓刑部將他圍起來,關進大牢!」
「可是,估摸著此時是沒有時間了,蕪將軍已經帶著蕪妃娘娘馬上就要出宮門了。」小呂子不敢耽擱,臉上驚悸三分。今日這番事,約麼鬧天了。
「蕪妃?」眼底一黯,滔天的怒火翻滾而來,三日的暴躁與怒氣頓時宣洩開來,被他狠狠一拂袖帶了走。
小呂子見修策抬步便走,趕緊跟了上,給他打著傘。卻冷不防被修策大袖一揮給揮出好幾米。
耳邊,厲聲中夾雜狂怒「莫要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