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矛盾了,不捨了,看著那支針頭馬上要插進她的手腕,她轉動著手腕,卻怎麼也躲不開。
「等一下。」
「等一下。」她驚呼的同時,另一個聲音響起,同時伴隨著重重的開門聲。
他來了,他重重的推開門,看見她躺在那裡,他慶幸自己來得及時。葉瀾走過去,推開醫生,解開固定肖星稀手腳的東西,他扶起她,拉起她的褲子。將她從手術台上抱起來,然後往外走去。
她看見他進來了,好似帶著一縷陽光走了進來。她知道,她現在只能抱緊他,因為她後悔了,她想要留下這個孩子,和他的孩子。如果說小福的到來是意外,那麼這個孩子,除了屬於他,更帶著她對他濃烈的感情。
她安心的將頭埋進他的懷裡,這一刻,她什麼都不願去想。她讓大腦空白,這一刻,她只想靜靜的依偎在他懷裡。什麼恩怨,什麼情仇,什麼恨,統統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來了,他在她需要他的時候,趕到了。還好他來了,她現在深深的意識到,如果她真的失去這個孩子,將來一定會後悔至死。
「喂,你是誰,你做什麼,你怎麼可以隨意進手術室,你……」麻醉師看著葉瀾把肖星稀抱走了,他追上去,卻被信手走來的院長攔住。
院長對麻醉師和醫生們搖頭,示意他們不要管這件事。他都管不了,葉瀾到醫院的時候,他接到一個電話,是從北京打來的,說不管他作任何事,都不許阻攔。他自然知道葉瀾的身份,知道電話裡那人的身份,更知道如果他阻止葉瀾,意味著什麼。
葉瀾抱著肖星稀出了手術室,快步往醫院外面走去。他不想停留在那裡,一刻也不想,剛剛的情景太可怕了。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傷害自己,傷害孩子。他不能忍受,他看到她那樣絕望的躺在手術台上的時候,感覺自己都不能呼吸了。
直到到了大街上,她才重新啟動大腦,開始思考。她掙扎,推他,她哭著說:「你來做什麼,你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乖,別鬧……」他低聲輕哄著,只希望她能平靜下來。
她不知道,他查到她懷孕的時候,心裡是多複雜的情緒在翻動。他又要做爸爸了,他期盼的孩子,終於有了。可是想到現下他們的情況,他又憂心了,她會讓他在她身邊陪伴著她嗎。難道這一次,他又要錯過孩子在她肚子裡成長的過程,又要再一次的讓她獨自面對。
他要尋回她,必須,盡快,立刻。他想見到她,告訴她,一切都可以解決,他會給她一個交代。他不要再讓她一個人面對,一個人辛苦熬著,他要陪著她。他想馬上去到她身邊,此刻的她,心裡應該比他更複雜的思索著,他要和她一起面對,一起解決,決不再讓她孤零零的一個人。
可是他到了B市,卻得到她預約了做人流手術的消息。他什麼都不管了,衝到手術室,重重的踹開門。他心裡比誰都害怕,心下忐忑,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情況。
他終於看見她了,那麻醉師的針還沒紮下。他大步上前,推開那麻醉師,解開所有禁錮著她的『鐐銬』。他心中好似被誰捏了一把,柔柔的,卻足以捏碎他的心。
他本是顫抖的,努力讓自己鎮靜,將她的褲子拉好。他摟著她,感覺到她安心的靠著他,心裡踏實許多。他知道,她後悔了,他進門的時候分明聽到她說一句『等一下』。他知道,他的到來讓他安心,雖然她將頭埋進他懷裡,眼淚打濕了他胸前的衣衫,他卻是知道,她這是在感激。
是啊,她感激,感激他的到來,讓她想要留下孩子的心更加堅定了。她感激,感激他及時將她從那個『刑台』上救下。她感激,感激他的面對,而不是為了逃避責任,而不再出現。
可是,她感激的同時,也深深的知道,她肩頭還擔負著怎樣的責任。
「你放開,放開……」肖星稀不理他,推開他。
葉瀾的左手一下子失了力氣,眼看肖星稀就要從他手裡掉落,他趕緊放下她,扶住她。他不管她要怨他,還是要罵他,亦或是要打他都好,他只是不想她摔倒,不想她受傷。
肖星稀站穩後,推開他,滿臉淚水,她閉著眼,轉身。
葉瀾上前拉住她,她轉過身來,捶打著他的胸膛,哭泣著說:「為什麼是你,為什麼要是你,為什麼會是你,為什麼,為什麼……」
他不動,讓她打,瘋狂的發洩和歇斯底里的怒吼後,她累了,倦了,才軟軟的撲倒在他懷裡。他摟著她,不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也知道說什麼都沒用。他任她在他懷裡哭泣,淚濕了他前胸的衣襟,也哭碎了他的心。他聽見她小聲的抽噎,輕輕伸手撫順她的後背。
她休息夠了,淡淡的說一句:「我們,法庭上見。」
她緩緩從他懷裡起來,不去看他的臉,轉身離去。他伸手去拉她,她轉過身,眼神淒迷,她說:「葉瀾,有些事終究要解決的,我有我的責任。」
葉瀾知道,他攔不住她,他只好說:「那麼,跟我一起回去,好嗎?」
「不……」她後退兩步,閉上眼,她說:「我,別逼我。」
說完,她轉身就跑了,不敢停留。她害怕她內心不捨的情緒,會壓制住她對父母的責任,她害怕自己貪戀他的溫熱的環抱,而忘卻了肩頭的擔子。她只能不回頭的奔跑,跑出那個有他氣息的空間,她才能清醒,才能深刻的記住她該做什麼。
葉瀾只能看著她就那樣消失在他面前,他知道,這個時候他拉不住他。他只能悄悄的跟著她,希望你不要再出問題。今天如果不是他趕到,她真的會不要那個孩子了嗎,他清楚的聽到她的遲疑。他還是擔心,擔心她會再一次做傻事,他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