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星稀抬起頭,看著他,甩開他的手,她不喜歡別人觸碰。她問:「你怎麼知道我在躲他,他找到這裡來了嗎?」她有些慌張,四下環顧。
他按住她的雙肩,說:「你別緊張,他沒找來,只是他為了找你,都把C市翻過來了。」他說:「你先養好身子,如果你不想他知道你在這裡,我不會告訴他,現在我有一件喜事要告訴你。」
「說吧,現在對我來說,已經也不知道什麼算是喜事了。」她反而變得平靜了,緩緩的躺下。
戚立成歎息,他說:「你懷孕了,這也不想讓他知道嗎?」
「什麼?」肖星稀坐起來,她伸手撫上自己的小腹,她閉上眼,微昂著頭,苦笑著說:「為什麼,為什麼這個時候來。」
「你沒事吧。」戚立成擔憂的問。
肖星稀搖搖頭,她說:「沒事,謝謝你,你先回去吧,我一會兒自己走。」
「醫生說你身體不好,要輸三天液。」他說:「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幫你辦住院手續。」
「不用了,我自己去。」她掀開被子,要下床。
他再次拉住她,說:「你不要動,我去。」
「我自己去……」肖星稀拗不過戚立成,她甩開他的手,大叫:「你放開,我不想看見你,你懂不懂,我誰都不想看見,你走。」
「肖星稀……」他見她情緒這麼激動,不敢再激她,他舉著手,說:「好,好,我走,我走,我叫護士來幫你,但是,你要有什麼事,一定給我打電話。」
他在她手機裡,輸入他的電話,然後叫了護士過來,才慢慢的走了出去。肖星稀在護士的攙扶下,拿著卡去交了住院費,才再回到病房裡。她呆呆的坐在床上,拿出手機,看著那張被葉瀾換上的照片。
想著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眼淚不自覺的流下來,她閉上眼睛,握緊手機,放在心口。良久之後,她睜開眼睛,深吸一口氣,看了看那張照片,狠狠的把手機摔了出去。
手機被摔成零星的幾塊,如同她此時此刻的心,破碎了。
「啊……」她尖叫,抱著自己的頭,歇斯底里的大叫:「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我到底哪裡錯了,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她將自己圈在病床的一角,將頭埋進膝裡,痛哭失聲。她好像一隻家養的兔子,突然知道主人養她,只是為了她肥厚的鮮肉,於是她逃了。她出來之後,不能忘記溫馨的家,和主人的好,只能更痛苦。她受傷了,卻沒人能幫她,她孤獨無助,落寞蕭條。
「肖小姐,有什麼事嗎?」護士聽見聲響,趕緊進來,她看著肖星稀那個樣子,問:「肖小姐,出什麼事了,哪裡不舒服嗎?」
她強裝淡定,不願將傷口展示給別人看,她沒有抬頭,只是淡淡的說:「沒事,你出去吧,有事我叫你。」
肖星稀只輸了一天液,就強行出院了,她回酒店,無力的躺在床上。肖星稀不自覺的撫上自己的小腹,那裡有一個生命,屬於他和她的。如果是幾天前,她會很興奮的和他分享這個喜訊,可是現在,這對她來說,已經不是喜訊,而是噩耗。
肖星稀緊閉雙眼,任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淌。她突然不想思考,因為任何一個結果,都是她不能承受的。如果留下這個孩子,那麼他要面對的是,父母分離。她有小福,她知道小福這些年懂事得讓人心疼,她不想這個孩子和小福一樣。
如果放棄這個孩子,她又不捨,畢竟他已經來到這個世界,她沒權利剝奪他出生的機會。上一個孩子,因為種種原因沒能保住,她內心淒苦,現下這個孩子,又不能來到人世嗎。
「寶寶,對不起。」她自言自語,淚水流進她嘴裡,鹹鹹的,又帶著絲絲苦澀。她說:「你能不能告訴媽媽,到底該不該讓你來到這個世界上。」
她魔怔了嗎,怎麼會去問孩子的想法,他還是個細胞,哪裡來的想法。她想,他定然是想來到這世界的,他想看看這個美麗的,色彩斑斕的世界。可是,如果他出生後,得知自己的母親帶著他離開了父親,他看到這個世界的欺騙和醜陋,他還願意來到這個世界嗎。
「寶寶,媽媽到底該怎麼做,媽媽不想苦了你,你能原諒媽媽嗎」她伸手拭去眼角的淚水。
終於,她決定,不要這個孩子,她如果生下這個孩子,只會讓孩子痛苦。她想到了小福,手抓住床單,不自覺的收攏。她已經苦了小福,不能再讓另一個孩子受小福受過的苦。
戚立成接到醫院護士的電話,驚呼:「什麼,你們醫院怎麼做事的,人都沒好,就放她出院了。」
「抱歉,戚先生,肖小姐執意要出院,我們也沒辦法。」
「行了,我知道了。」戚立成掛斷電話,撥打肖星稀的電話,電話裡一遍又一遍關機的提示。
戚立成打電話給羅滿,他說:「查,去查她住在哪個酒店。」
「表哥,有意義嗎?」他說:「給她一點空間。」
兩天後,肖星稀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她神情木然,拉下自己的褲子,叉開腿,任由醫生固定了她的手腳。她抬頭看著手術燈,好像看到那孩子在和她笑,她閉眼上,任眼淚不斷流下。淚水滑進她耳後的髮絲,那些沾了淚水的髮絲,冰冷的緊貼著她的頭皮。他們,好似代表著孩子,在控訴著她的決然,這讓她一場愧疚。
她不去聽醫生在說什麼,在做什麼準備,只感覺一個一個的夾子夾在她指尖。分明不是痛,她卻感覺揪心一般,她的手動了動,動不了,已經固定了。
她側過頭,醫生把麻醉藥注入了注射器,她清楚的看到醫生把空氣擠出來時,那藥滴順著針頭,一點一滴的往下滑落。她有些緊張,看見醫生抓住她的手腕,按住,注射器放在她手腕處。她知道,只是這針進去,她就會在無知覺中,失去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