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之潛流 第1卷 第十章 約會(下)
    玄武湖的夜景同樣迷人,一對對情人藉著夜色在此流連忘返。晚風吹動我蓬鬆的短髮,他為我拂拭整理,說:「星!留兩條小辮子,不行嗎?」「不行,我就是不讓人抓我的『小辮子』。」聽了我調皮的雙關語,一本正經地說:「保證不抓你的辮子。再說,你那麼狡猾狡猾的,有辮子也抓不住呀!」我嬌柔地說:「什麼意思嗎?你!」他哄我說:「逗你玩呢,好好好!說正經的,出差前我打了申請書,等領導批准了,「五一節」我們就結婚,好嗎?」我的心在激烈搏動,還有三十多天,我將終結少女生活,成為他的妻子,感覺很突然。他又說:「讓我們融入到全世界勞動人民的節日之中,度過我們人生最最幸福、最最難忘的一天,是不是更有意義?」平日裡伶牙利齒的我徹底被俘虜了,一聲不響地聽從他的安排,他接著說:「我想來想去還是回家結婚好,在部隊舉行婚禮是非常熱鬧,可實在叫人受不了,他們會想出各種點子來捉弄新娘新郎。把一塊糖或是一個蘋果用線扣住,要求新郎新娘同時分享,呼聲不斷,那真是,大有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氣勢。沒辦法,只好去啃,去咬,然而,冷不防,將線往上一提,叫兩個人臉撞臉,嘴碰嘴,還說沒吃到!不依不饒要求再來一次。像這樣,你能受得了嗎?」我說:「多難為情,我才不願意呢!」他說:「是呀!我估計你是過不了這一關,所以,還是我回來,在家裡結婚。」我很順從地答應:「唔,聽你的。」他又說:「說真的,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就像現在這樣,沒有任何干擾,清清靜靜地度過我們的蜜月生活。」我急忙說:「我可沒有你那麼多的假期。」他關切地說:「那還不簡單嗎?你假期到了,我陪同你到醫院,你上班,我為你服務,你晚上出診,我陪著你,充當你的保護神。」我高興地說:「那太好了!你假期到了,我再送你到南京來。」他搶先說:「我們再到這個旅館來,大大方方地住一個房間。」我補充說:「還要帶點喜糖給那位服務員。」

    不知不覺中月牙兒爬上了樹稍,螢火蟲在偷偷眨眼,晚風輕輕吹過一陣又一陣。熱戀中的情人對周圍的一切都會視有如無,毫不介意。有的在散步,有的緊緊依偎在一起,頭靠頭竊竊私語。李旭斌改變了坐姿,說:「你也躺在我懷裡,讓我親親你。」我們之間已是蜜裡調油,內心深處真想在他懷抱裡甜美地睡上一覺。然而,這兩塊帶有陰陽電荷的雲朵,已經如此接近,只要再前進寸步就會觸電,那閃光和雷鳴將肆無忌憚。作為醫生的我,對人體的生理反應有著真實而深入的瞭解:人有著本能的各種慾望和衝動,特別是男性,反應比較強烈,可是,這種尋歡作樂的慾望受到理性和現實的抑制,如果得不到滿足就昇華變態,潛伏於無意識之中。屬於靈長目的人類,是特類動物,不但大腦發達、智慧、聰明,而且有理智。理智,此刻間,只有理智才能戰勝感情的巨浪,使人保持清醒的頭腦。我們是新中國的青年,無疑應該成為高尚的、純粹的、有高度理智的一代新人。更何況幸福的一天僅僅還有三十多個晝夜,我將完完整整奉獻出自己的愛情。豈不是更為崇高!我終於關上愛情的閘門,說:「旭斌,我們回旅館吧!」其實,在我憂慮的一瞬間,他也捕捉到了我的思緒,便爽快地回答:「好吧,我還要買火車票呢!」隨即,他一躍而起,順手把我拉起來,我們緊緊擁抱在一起,熱烈的親吻使我感受到了他的激情,我幾乎被醉倒在他的懷抱裡。

    火車站內外燈火輝煌,如同白晝,候車室裡仍然坐滿旅客。李旭斌走向軍人售票處,我站在一旁等待著,只見他對售票員講話後便轉過臉來脈脈含情看著我,這目光像是召喚,又好似在詢問,我主動走過去問:「怎麼啦?」他離開售票處,思索著說:「明天的票全賣完了,後天上午也沒有了,今晚十一點多鐘倒是有餘票,否則,就要過江到浦口去乘深夜三點的一班車。」這一意想不到的情況攪亂了我們的心,還沒有照相,東西也沒有買,「不,不要提前走!」我用顫音說出了心裡話,李旭斌聽著我激動的語調,看著我小鳥依人的樣子,怎能不喚起他的離情別緒?他沉穩思索片斷,低聲對我說:「這次出差已經超過了預計時間,一定有很多工作在等待著我,如果今天不走的話,就要耽擱兩天時間。」聽此話音我知道他惦念著工作,強烈的責任感和嚴肅的紀律性,戰勝了他對自己的戀情,這種品格不正是自己所期盼的嗎?豈能拖他的後腿?仰望大廳牆壁上的時鐘已指向九點三十分,我滿面稚氣說:「那,那我送你過江,到浦口乘三點多鐘那班車。」他看出我眼裡閃動著淚花,安慰道:「送君千里終相別,就不必再辛苦你啦!我買十一點多鐘的票還來得及,我上車以後,你呢!給我美美地睡上一覺,明天自己玩玩,買買東西,下午再回去。反正,馬上我就要回來了,領導一批准,我就回來,好嗎?」我耳聽著他講的話,機械地點著頭,淚珠灑落在地上。

    回到旅館,我利用有限的時間為他服務,給他洗腳時,嗅到他整天穿著解放鞋的腳臭氣,便順手量了量鞋子的大小,準備給他做雙布鞋在室內穿,我依依惜別為他啟程作準備。而李旭斌竟然變成了一個非常健談的人物,說這說那,不停地叮囑我:「你明天最好是到中山陵、靈谷寺去玩玩,那個寶塔,比我們家鄉的烏龍塔高多了,我建議你買一張南京市的區域圖,我第一次到廣州,就是看著地圖步行的,通過一次摸索,印象很深刻,下次就不會忘記了。」我心想:一個人有什麼好玩的?還不如早點回家呢!可是,聽他那麼熱情地介紹,不忍心打擊他的積極性,便「唔!唔!」點頭附和。接著,他掏出一疊錢遞交給我,說:「給你買點東西吧!」我認真地說:「請你記住,我有工資收入,雖然沒有你高,也是個自食其力的勞動者。英國有個哲學家培根,他說金錢是好的僕人,卻不是好的主人。這話太深刻了。」他關情脈脈對我說:「我知道你是個卓絕不凡的姑娘,有著卓異見解,不像我幾個戰友的女朋友,還沒有通幾封信,話鋒就奔向經濟方面了。你看,我們都要結婚了,總是要做些準備吧!我不會買東西,有一次在廣州買了幾丈不要布票的白布,可以做兩床被裡子,其它就一無所有,只能拜託你全權負責了。所以,這些錢你先拿著,明天到新街口百貨公司買幾件漂亮衣服,讓我一回家就見到我的美麗新娘。」我說:「媽一直教育我要自立、自尊、自愛。再說,自古以來母親為兒縫嫁衣,你就不必勞神了,床上用品我會準備好的,我在家裡有房間、有床,媽媽有個很精製的樟木箱,上面雕刻著蘭花和翠竹,更惹我喜愛的是有『堅苦卓絕』四個字。上初中就給我用了,我非常喜愛繼續使用,不就是嫁妝嗎?這些錢你放在身上,等你回來後,看看還缺什麼,我們有商有量的再去買,然後呢,就夫妻雙雙把家回,不是更加意蘊深長嗎?」說著說著,隨手把錢塞進他上衣口袋。他雙手搭在我左右肩膀上,,溫情脈脈地說:「只要批准了,不到「五一節」,我就回來,好嗎?」我含著熱淚直點頭,輕輕地說:「我盼望這一天,企足而待。」他說:「我更加企盼這一天。可是,時間快到了,我們往火車站去吧。」

    我們快速趕到火車站,已經開始檢票了,李旭斌自然而然成為隊列的最後一名,隊伍向前移動的速度也很快,分別在即,我突然想起來說:「我去買一張月台票,送你上車吧。」他說:「算了吧,千里送客,總有一別,你累了,快回旅館休息吧!」難分難捨仍是人之常情,而我們的相愛,就注定將來會長期遵循離別、等待、盼望、相會、團聚、告別、再等待的生活規律。況且,這次分別時間很短暫,迎來的是新婚燕爾的蜜月生活。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我倆都滿懷信心,用期待的目光看著對方,緊緊握住手,幾乎是異口同聲道:「再見!再見!」他接下我遞出的小提包,毅然轉身走過去檢票,邁開穩健的步伐向月台走去。我急忙奔向一個敞開的窗口,多麼希望再看他一眼。他果然回頭尋找我,我忘情地揮手致意,他終於發現了我,揮手示意要我回去休息,我怎肯走開?他只好兩步三步一回頭,依依不捨地向前走。我淚眼模糊看著他那魁梧的身影,直至我的視線被一堵高牆隔斷,還呆呆站在那裡,甚至在懷疑今天是真還是夢?我用勁在大腿上擰了一把,確有疼痛的感覺,才堅信自己是生活在現實之中。他迎著曙光到,披星戴月走。他走了,盼望的相會,僅僅共度十多個小時,瞬間又成了告別,我茫然若失,呆立不動。

    列車像頭猛獅吼叫著奔馳而去,這聲音撕咬著我的心,愉快的一天夢幻般地過去了,和李旭斌在一起,時時事事都有他關照著,擠公共汽車他先把我推上車;吃飯他順著我的口味點菜;甚至公共廁所在哪裡他都指點我,他那體貼入微的關照,使我內心湧動著有人愛真好的幸福感。甜蜜感覺和別後無比空虛的落差,使得我有一種懊喪的情緒油然作云:我為什麼不挽留他?又為什麼不堅持送他到浦口?再相伴幾個小時該有多好!他那溫厚的性格使我永遠都不會生氣,一天的朝夕相處,更增加了我倆的情愫,誰也無法體驗我們之間的柔情蜜意,我一面想,一面向旅館走去,險些被一輛自行車撞倒。

    我躺在旅館的床上,翻來覆去,真是睡不著覺嫌床歪,南京這座省城已經對我失去了誘惑力,我開始厭惡各種吵雜聲,是因為我的心已經隨著李旭斌奔向了遠方。我在想:聽他說,火車車廂要一節一節輪渡過去,多複雜。有朝一日,在寬闊的江面上,南北飛架一座大橋,該有多好啊!蘇聯老大哥撕毀的協議中就有南京長江大橋建設,我相信:擁有四大發明的中國人民,遵照毛主席「自力更生、艱苦奮鬥」的教導,一定能開創橋樑史上的新紀元,自行設計、自行建造出中國的南京長江大橋。到那時,我倆南來北往就方便多了。現在,不知他到了什麼地方?也許,他正在車上打瞌睡呢,接連兩個晚上不睡覺,多辛苦!都怨自己不好,應該好好侍候他睡一晚上的覺。然而,他這種忘我精神不正是自己愛慕他的可貴之處嗎?一個軍隊,沒有鋼鐵般的紀律,沒有具備高度組織性、紀律性的官兵組成,怎能打勝仗?想到這裡我找到了差距,覺得自己挺小資產階級情調的,心裡豁然開朗了,這心情一暢快,才感覺到腹中飢腸轆轆,原來這一天的愛情大餐使我倆忘了吃晚飯。我又開始自責起來:作為一個女性,又是一個醫生,怎麼就忽視了對自己所愛之人的體貼和照顧呢?

    第二天是星期六,考慮到爸爸會回家,我就從南京乘車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家,我要把李旭斌對父母的問候傳達給二老,還要把他送給我弟弟的一支玩具手槍帶給弟弟,更要把準備結婚的有關事宜洽商好。四歲的弟弟,拿著小槍就衝出去,嚇的小夥伴抱頭就跑、東躲西藏,他哈哈大笑,說:「我是解放軍,是抓壞蛋的,你們又不是壞人。」便洋洋得意地帶著他們操練、做遊戲,年齡比他大的也跟著跑。他神氣活現,可威風呢!

    每逢星期六父親回來,晚飯還沒有吃完,村上的伯伯、叔叔們都喜歡到我家來,聽他講講國際國內形勢,大家再天南地北、說東道西談論一番,特別是子女上學問題,總愛和父親商討,並尊重他的意見,今晚見我回來了,更增加不少女性長輩,有的是來湊熱鬧、有的是身上感覺哪裡不舒服,想問問我。我耐心一一解答。直至他們滿意而歸,等到客去人散,我才羞答答地把李旭斌的情況和準備結婚的想法對父母親講了。沒有料到父親對他的名字很感興趣,興致勃勃地說:「這名字取的好!旭,肯定是旭日東昇的旭,是當兵的兵?還是文武斌?或是文質彬彬的彬?都很好。」我說:「是文武斌。」父親讚美說:「文武雙全,一定是有相當文化素養的人給提的名。」我解釋說:「他生下來有九斤重,就叫九斤子,上學時叫李九斤,是班主任改的,既把有紀念意義的九字放進去,又對他寄予厚望。」父親問:「人如其名?」我說:「雖不完美,也沒有辜負老師的期望。」父親高興地說:「那就很不差了!說老實話,我們對你還是很放心的,工作單位有個好領導,是你人生中的幸運;能找到一個稱心如意的丈夫,是你終身的幸福。既然你決定了,我和你媽都不會有什麼意見。」「那孩子我見過,文質彬彬的,也有志氣,硬是靠自己努力,能讓人刮目相看。這麼多年,對你一直念念不忘,應該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母親的點評令人信服,父親又說:「你們在家時間又不長,他一年回來一次,把你住的房間佈置一下做新房,就不必到他家去浪費錢了,我們家辦幾桌喜酒,雙方親戚朋友一同來熱鬧熱鬧,免得大家破費,不知他是否願意?」我說:「這種兩全其美的事他感謝還來不及呢!怎麼會不同意?」母親又說:「互助組時,自家種的棉花,你應該記得,小時候一放學就幫助摘棉花,我還保存了一些,可以彈兩床被胎,去年賣豬給供銷社,獎勵到一丈六尺布票,你都拿去,領了結婚證還可以照顧到兩丈布票,這樣被裡和床單就解決了,被面子就買那種不要布票的線體被面,十幾塊錢一床,很好看,貴就貴點吧!」在一旁燒浴鍋水的妹妹,耳朵長著呢,再也按捺不住了,著急的說:「那以後我睡哪裡?」母親胸有成竹地說:「你急什麼?不會給你睡灶窩的,我們房間裡再擱起一張小床來,問題不就解決了嗎?」她笑嘻嘻地說:「姐姐不回來,我可不可以睡她的新房?」我說:「當然可以啦!我不在家就屬於你的,都是你的!我回來,你還陪我睡。」我的回答令她滿意,高興的直點頭,父親說:「不早了,水燒好了都洗洗澡睡覺吧!」按順序男人先洗,女人後洗,我家自然是父親帶著弟弟先洗,我洗後妹妹洗,媽媽總是最後一個。我學醫後,知道這樣洗澡是很不衛生的,可是,目前村上還有好多人家自己沒有浴鍋,要擠到人家去洗呢!他們的想法是:洗個澡總比不洗好。「知足是天賦的財富,奢侈是人為的貧窮。」古希臘哲學家曾經這樣說,善良的中國農民更是知足者常樂。

    第二天下午回到醫院,我想入非非,原意為同志們會開我的玩笑,甚至要吃喜糖,而眼下大家根本對我不感興趣,各就各位,慢條斯理,氣氛有點沉悶。心想:我又沒有超假,為什麼一個個要這樣對待我?會不會醫院裡發生了醫療事故?我急忙把背包放到宿舍,便去找李淑芳瞭解情況,誰知她開口就說:「你總算回來啦!這兩天醫院都炸鍋了!」聽她這大禍臨頭的語氣,我的心好像被人緊緊捏在手裡,忙問:「出什麼事啦?」她皺著眉頭說:「沈院長要走啦!」我也感到突然,又問:「調到哪裡去?」她回答:「到南京市衛生局報到。」我內心悲喜交集,既怕失去這位好領導,又為他個人高興,我只好說:「他可以和妻兒老小團聚了,這是好事啊!」她愁眉不展地說:「可是,我們再也不會有這樣好的領導了。」我安慰她說:「他是一盞燈,已經照亮了我們的心,即使他不在,我們心裡仍然亮堂堂的,把他放在大地方去,就能照亮更多人,發揮他更大的作用。」她說:「大家都捨不得他走。」我說:「我和大家一樣,甚至更不想他離開,可這是組織調動,誰能不服從?再說:當初他是為了盡孝道,才獨自轉業回老家,來照顧因為想他而哭瞎了眼睛的母親,如今,母親已經過世。他革命三十多年,也該有個安定的生活了,這是黨對他的關懷,我們應該為他高興。」「你講的道理都懂,一想到沈院長明天就要走,我這心裡,」我打斷她的講話,問:「明天就走啦?沈院長呢?」她說:「到公社去談工作了,我們已經請糧管所食堂多準備了幾個菜,晚上為他送行。我還到供銷社開了個後門,買了兩瓶縣酒廠生產的封缸酒。據說:這酒在舊社會是專門送進皇宮的御酒!現在,也常用來招待國標友人,下面很難買到,主任聽說我們是歡送沈院長喝的,就爽爽快快批了兩瓶給我。」「一靠院長的良好口碑,二靠你的外交水平,今天好嘗嘗貢酒的味道了。」我想用這些話逗樂李淑芳。

    歡送晚餐上沈院長感慨萬千地說:「這次調令來的突然,很多想辦的事還沒有如願,我對不起大家!」「院長怎麼能這樣講!」「你為我們所做的一切,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你是我們的好領導!」同志們七嘴八舌的表白打斷了沈院長的話,他做了一個安靜下來的手勢,繼續說:「令人欣慰的是我們的報告已經批准了!新院舍即將落成,在哪設備比較齊全的條件下,各位可以更好地發揮自己的技術專長,更好地為病人服務,使醫院更好地擔負起地區中心醫院的重任。」接著,每個人都情深意真地表達自己的心聲和祝願,我最後敬酒,我含著熱淚說:「沈院長:你是我走上工作崗位的第一任領導,我永遠尊敬你,永遠學習你,永遠感激你,衷心祝願你家庭幸福,身體健康,事業興旺。」他說:「希望你茁壯成長。」簡短七個字,意味深長,我暗暗發誓:決不辜負打江山、建立新中國的老一代革命者對我們年輕一代的殷切期望。我想起了愛因斯坦的格言:「一個人的真正價值首先決定於他在什麼程度上和在什麼意義上從自我解放出來。」而沈院長正是一個忘記自我的人。

    沈院長走了,大家情緒都很壓抑,猜測著會來一個什麼樣的新院長,我才不煩這份心事呢!這是上級領導的事,我只要管好自己:認真看好每一個病; 認真開好每一張處方; 認真過好每一天,以這種獨特的方式表達我的思念和感激之情。正好,李旭斌的信來了,又把我帶到了那個幸福之日。他寫道:

    心愛的星:

    火車站分別後,回家路上是否安全、順利?我一直惦念著。我上車後,車上擁擠不堪,我站在車箱連接處,搖搖晃晃兩個站後才有了個坐位,於清晨趕回了部隊,上午就向首長匯報情況,任務完成了,領導很滿意,我終於輕鬆愉快了。因為這次我們偷偷相會,是我入伍以來第一次向組織隱瞞真相,內心有點心虛。由於對你思念心切,我克制不住地把握這次機會和你見上一面,又害怕影響工作,我只能毅然與你告別。而你是那樣理解我、支持我,真是十二萬分的感謝,我的星!你永遠是我的,這次相會,更加使我清楚地看到了你那顆像玉石那樣潔白無瑕的靈魂,這是很多男人難以尋覓到的珍品,作為軍人,更需要你這樣的伴侶,我擁有了,所以,我是世上最最幸福的男人。星!你要記住我們在一起的幸福時刻,等待我們真正幸福那天的到來。我日夜盼望我們的新婚之夜,我要親你,吻你,把我的臉貼在你胸前的兩座山峰之間,聽你心臟跳動的聲音,我要開墾你的處女地,我要對你實施海、陸、空全面進攻,不是為了征服你,是給你幸福,讓你愉悅,我們緊緊擁抱在一起,飄飄欲仙。

    你的斌 於三月二十三日晚

    他的信總是讓我激動不安,心醉魂迷,有這樣愛我的人相伴到白頭,是我終身的幸福。我回了一封長信,把我回家和父母親商談的情況及沈院長調走一事都告訴他了,並表明我們正在作婚前準備,就此聽候佳音。李淑芳叫我休息時間躲到小小的手術更衣室裡忙嫁妝,這裡乾淨又不引人注目,牆外是農民的菜園,把窗簾拉開後亮堂堂的。我忙裡偷閒來到這裡,輕輕哼唱著周璇唱的《天涯歌女》和《四季歌》,愉快地忙著針線活,鞋子做好了。又獨具匠心,把那張賀年片上的畫作為花樣,加以放大,正在繡一對枕套。李淑芳說:「你真喜歡忙,買一對不好嗎?」我笑嘻嘻地說:「不好!就是沒有自己繡的好!」她又說:「喔唷!現在有種機繡的花很漂亮的,不比你繡的差呵!」她怎會知道我此舉寓意深長,這是他求婚的信物,如今畫中傾注的共同願望即將實現,所以,我又在右上角加繡了「美滿生活」四個字。但願自己能心想事成,我和李旭斌永浴愛河,相敬如賓,廝守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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