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七樓   青樓夢好 歸去來兮(3000)
    「姥姥,開門了。」不知是殘念離開後,凝嫣第幾百次無力的敲著石門了。冷熱交替,這冰室她是一刻都不要待下去。

    「你知道年紀大了,老是忘了開關在哪兒。」

    「姥姥,你騙三歲娃娃呢。」

    「那不開。」

    「姥姥,我最後一次問你,開不開?哼,以後再也不帶你去外面玩了,再也不給你帶新鮮玩意兒了,再也不給你……」

    石門那頭,聲音漸漸變弱,只聽得那邊女子粗重的喘息聲。

    「別鬧了啊,我才不上當。下次要換個新鮮的把戲,這個,嘖嘖,不靠譜。」

    漸漸聽得喘息聲也弱了起來,這邊的人倒是擔心了起來,怎麼也做不到狠心而去置之不理。

    「嫣兒,嫣兒。」她急切的呼喊了起來,得不到答覆,也火急火燎的打開了石門。石門緩慢的向上移動著,一個紅影迅速的跳出。還未等她反應過來,凝嫣已經跑得老遠。

    「多謝姥姥!」

    「你這壞心的丫頭!」老是用這招騙她,偏偏還屢試不爽。不過,也是到了她出關的時候,本來就算放她的。如此想來,也不算虧。

    凝嫣被關在冰室幾乎有一個月,怕自己忘記了時間,每過一天就在冰上劃上一刀。每天,姥姥都會在辰時來叨擾她,不想,這樣的日子竟然有了三十天之久。不知,煙雨樓怎麼樣了,清芙花顏可都還好?

    凝嫣從裡面出來的時候,不想卻是正午。許久未見陽光的凝嫣,只覺霎時的光線刺得眼疼,整個人也是顯示著非同尋常的白,白得近乎透明。凝嫣看著伸出去擋光線的手,兀自想到了花解語。如今可好了,在冰室待上了一個月,不僅內功大漲,連著膚色也愈發白了,能與花解語媲美了。凝嫣自嘲著,施展著輕功。

    凝嫣推開門,還好,一切如初。沒有附上厚重的灰塵,看來清芙有每日來清理的。再看,豎在一旁的屏風早已換成新的了。凝嫣走進內閣,隨意的躺在了榻上。雙目微閉,似乎十分享受。在那冰室的冰潭裡泡了一個月,凝嫣看到床一時覺得親切溫暖無比,恨不能把自己揉到裡面去。

    「來人,我要沐浴。」

    沒有人應答。

    凝嫣覺得詫異,雖說她的房間有些僻靜。但是在白日裡,這裡應該有婢子隨時候著的。晚上的時候,花顏和清芙也會候著的。如今卻無人應答,莫不是許久未歸,她們對她都開始懈怠了麼?

    凝嫣想著,起了身,下了樓。

    「小姐可算病好了!」

    凝嫣詫異,忽而又明白了起來。也難怪她從閣樓而下,沒人懷疑。肯定是清芙和花顏這兩個丫頭,生病靜養,不錯的借口。

    「病了太久,今兒個想沐浴。待會兒讓花顏和清芙上來見我。」

    「小姐不是昨個兒就沐浴了?」昨日還沐浴了整整一天呢,可是累壞了她們燒熱水送熱水的粗使婢子。

    「看來,是本小姐病了太久,連沐浴此等大事還不得不像姐姐請教呢?」凝嫣瞇著眼,輕聲喝道。

    「奴婢不敢。」那丫鬟一時嚇得跪倒在地,平日裡見小姐不過一個弱質的女子,溫婉美麗。哪知今日,哪知今日不過多問了一句,小姐似乎想殺了她一般。

    「我們這兒,沒這規矩。你起來吧,我也不過是風塵中的女子,你們不欺負我就好了。」凝嫣扶起了丫鬟,語氣緩和了多。

    「奴婢這就去準備。」

    「嗯,再送點吃的上去吧。你們兩個跟我上去,守在閣樓梯子處,我有事也方便交換。」

    泡在撒滿花瓣的浴桶裡,凝嫣頓時覺得非常舒暢。浴桶旁伸手就可拿到糕點和花茶,凝嫣捻了一塊芙蓉糕。自言自語著:「嗯,真好吃。」

    「小姐,花顏姑娘沒找著。」婢子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什麼叫沒找到?清芙安在?」花顏這廝肯定又貪玩去了,倒是清芙穩定得多。

    「清芙姑娘不是小姐派遣出去了嗎?前些日子還能偶爾見到,這兩天沒人見到她。花顏姑娘是三天前賭氣跑了出去,至今未歸。」

    「哦。」

    外邊的丫鬟聽著裡面沒了水聲,也不知是該去該留。

    「你先下去吧。」

    「是。」

    這兩人都不見蹤跡,莫非出了什麼事?凝嫣蹙眉,似乎永遠都有解決不完的麻煩事兒。

    屏風上人影晃過,凝嫣驚覺:「何人?」

    「主上。恭喜主上功力大漲。」來人單膝跪著,很是恭敬,只是語氣裡聽不出任何情緒。

    「有什麼好恭喜的。事情辦得如何了?」凝嫣依然自顧自的洗澡,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啪啪。」那人拍拍手,便又有一個人竄了進來。「主上,這就是那日重生的人,他體內的毒暫時壓制住了,只是還未找到根除的辦法。那毒似乎是特製的宮廷秘藥,無藥可解。」

    一句話說完,聽得身旁那人一震。他便是那日刺殺凝嫣的死士,先皇后留給太子的近衛之一。他醒來之後,只覺頭腦一片空白,什麼也記不起。休養了一個月,今天才隨著他們見他的主人。

    「哦。」女子的聲音很輕,有些漫不經心,似乎很專注於沐浴。他有些切切的抬了頭,卻不見屏風上的投影。驀然回首,一個紅衣女子正斜靠在不遠處的榻上。她剛沐浴起來,身上帶著一種特別的清香,像花香。很淡,卻無處不在。紅衣也只是略略裹著,人看起來慵懶充滿著魅惑。正在他失禮的看著她,有些失神的時候。凝嫣又開了口:「你是在無月之夜重生的,此後,你便叫星辰,可好?」

    「謝主上賜名。」他便叫星辰了?星辰不做多說,亦不再看凝嫣,怕隨時會淪陷。

    「呵,你倒是學得快。你可是下定決心跟隨我了麼?」

    「……」

    「呵呵,我以為你會說出什麼生死相隨的話呢。我不會強迫你,只是你的命暫時是我的,在我放你自由之前,都得給我好好惜命。」

    「自由?」星辰覺得腦子很疼,似乎在提醒他這是他渴望不可及的字眼。

    「你性命無慮的時候,你就自由了。不過,那時候,若是決定追隨我了,就不容易了。」

    星辰看著面前眉眼俱笑的女子,有些忐忑。卻賭氣似的想著,就憑你這樣一個丫頭?

    「星辰的眼睛很好看,明朗如星。」

    「什麼?」星辰有些驚愕,沒能料想凝嫣突地說了這麼一句不著邊際的話。

    「一刻鐘之後,我要見到花顏。」凝嫣的表情變得凝重,不復笑意。

    「是。」

    「讓星辰和你一起去吧,都退下。」

    一刻鐘,凝嫣半躺在榻上,瞇著眼。

    門嘩啦一聲開了,凝嫣睜開眼,便見到花顏淚眼婆娑的跑了過來。

    「小姐,小姐,小姐,你回來了?你真的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花顏以為小姐不要我們了,小姐好狠的心,一個月音信全無。那個安東侯每日都來搗亂,花顏好怕……」花顏喋喋不休的說著,還帶著哭腔。

    「我這不是回來了麼?」凝嫣笑道,一邊聽著花顏的喋喋不休,一邊輕拍著花顏的後背。「花顏別哭了,你在哭下去,我的衣服又要換了。」

    花顏點點頭,臉上還掛著淚珠。

    「我的花顏下巴都變尖了,清減了許多。這些日子,可是委屈你們了。」

    花顏使勁的點點頭,忽而又拚命的搖頭。她心裡覺得委屈極了,可是又想起清芙的那一個巴掌,還有清芙氣極時的話。

    ——撐不下也要撐下去,這些混賬話不許再說。

    「你這丫頭怎麼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呢?我聽樓裡的姑娘說,這幾日都不見你會樓裡。你呀,要是有清芙一半懂事就好了。這些日子,清芙想必累壞了。」

    「清芙不是一直在小姐房間裡嗎?小姐沒見過她嗎?這些日子都是清芙一直扮著小姐的。是不是清芙生我氣,躲著不出來了?」花顏小心翼翼的問著。

    凝嫣聽著變了臉色,原以為找來了花顏就知道清芙的下落。清芙不會不知輕重,難道她跑出去找花顏了?雖然心裡有無數想法,凝嫣卻不會講出來,省的這丫頭擔心。

    「花顏怎麼變機靈了?這幾天就權當放清芙的假,你要接替清芙的班,直到清芙氣消了為止。」

    「小姐居然和清芙這個壞丫頭合起來欺負我?我不幹了不幹了。」

    「哦?你不幹?幹不幹?」凝嫣撓著花顏的癢癢,惹得花顏咯咯直笑。

    「小姐,別,別,我干我干還不行麼?」花顏棄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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