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凝嫣鬼使神差的吟出這兩句詩,然後恬靜一笑,像是小孩子發現珍寶時的歡喜。沒有過多言語,僅僅憑著這兩句詩打動了她——箜篌聖手。二十年前,她是箜篌第一人,人稱箜篌聖手。三歲學箜篌,十六歲名揚天下。上至深宮下至市井,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十七歲,皇上聖旨下達任命其為宮廷樂師,抗旨不遵。為避免牽連家人,毅然離家出走。一把箜篌,遊走江湖,一時之間竟成為女子們的仰慕對象。
一身傲骨,濯然於世,樂中仙子,箜篌聖手。
因為她,箜篌之風崛起,成為琴之後女子爭先恐後學習的樂器。不過三年,她便銷聲匿跡,在人們的歎息聲中不知所蹤。有人說,她為情所傷,因而終生不彈箜篌了。有人說,她因為與人比試輸了失了顏面,故而退而隱之。有人說,天妒紅顏,她早早病逝了。更有人說,她抗旨不遵惹怒聖上,因而被暗殺了。傳聞終究是傳聞,這些不過是一些人捕風捉影的猜測。她究竟為何丟棄箜篌,卻是無人知曉。學習箜篌的風氣也因此迅速平息。
傳聞也不是完全無中生有,她是與人比試過,卻不是輸了,是贏了。只是,也輸了。
她不曾料想,在自己潛心歸隱之後的十年後,會有一個小丫頭找上門來。一個不過六七歲的小丫頭,打亂了自己看似平靜的生活。開口閉口就要拜她為師,她司徒沅自是不會理會。且不說,與那人比試那日已答應不在出示箜篌之技。之前,那個教訓還不夠慘痛麼?那小丫頭也不氣餒,每日都來,並不在意司徒沅每日的刁難。喂雞種菜織布跳水做飯劈柴女工,一樣都不馬虎,甚至很是熟練,儘管於心不忍——那麼小的孩子卻什麼家務都會。她依然冷淡的趕她走,不留情面。直到那日,她看著司徒沅織布時的場景,念出那兩句詩。司徒沅不再每日趕她走,卻依舊刁難她,只是這些刁難與之前的已經不同,或者說,更加苛刻。本以為她堅持不了多久,卻不想她堅持了整整一年。體內的毒也在慢慢惡化,司徒沅以常人的十倍開始衰老,原本還留有餘光的雙眼完全看不見了。凝嫣的出現給了她想生的期望,她想活的久一點,這樣才能把箜篌技藝傳承下去。
她要珍貴的藥材續命,她要活下去,不曾想過這個願望如此強烈。那日,毒性大發,她難以自持地朝凝嫣吼著:「我要解藥!給我解藥!我不能死我還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