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望著態度堅決的蘇哲,慕雲恆好像突然就明白了,其實蘇哲他什麼都明白,只是在他心中,始終慕靜柔才是第一位的,這樣一份只求付出不求回報的愛情,饒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他都忍不住為之折服。
「蘇先生,你的堅持讓我很佩服,靜柔畢竟是慕家的人,這件事我不希望你插手,況且,我認為我的決定對你十分有利。」他曉之以理的繼續遊說著,畢竟這件事不解決,他始終難以心安。
「你知道這麼多年我最討厭你什麼嗎?」慕靜柔深吸了一口氣,平靜道:「就是你的自作主張,你的強勢,我是一個人,不是你的附屬品,不需要你時時監督,事事干涉,更不需要你命令我做這做那。」
話落,滿室寂然,慕雲恆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他不明白明明是一隻溫順的小綿羊,怎麼突然就變成了一頭山羊,竟敢翹起它的山羊角,毫不留情的撞向他。
「放肆,慕靜柔,你不要以為有了蘇家撐腰,我就不敢對你怎樣。」老虎是容不得別人逆它的毛的,儘管這是一隻衰老的猛虎。
「我只是想讓你明白,我們沒有必要照著你的意願過活,更何況,我們根本也就沒有什麼關係。」這樣的骨肉至親,她寧可不要。
「你這是什麼意思!」慕雲恆暴喝。
「我的意思是,」她倏的起身,冷冷睨著他,「你,不配做我的父親。」這個世上,沒有哪一個父親會這樣對他的親生女兒,不是麼?!!這麼多年了,他有當她是自己的女兒嗎?沒有!!
「慕靜柔——」慕雲恆氣得額上青筋暴起,窮其一生,除了家裡的長輩,敢這樣對他說話的也不過只慕靳寒一人,沒想到現在又多了一個慕靜柔,偏偏正是這兩個人讓他丟盡了臉,他又如何能不惱。
慕靜柔直接無視他的憤怒,說完了想說的話後轉身就往外走,根本不管裡面的人是不是還在咆哮。這些話已經憋在她心裡很久了,現在終於說出來了,她只覺得渾身說不盡的輕鬆。
這樣一個扭曲而變態的家,她一刻也不想呆下去。
蘇哲緊跟著他走了出來,無聲的用行動支持她的決定。
除了慕雲恆,一屋子人呆呆注視著兩人離去的背影,久久無法回神,畢竟,這樣的慕靜柔實在是太出乎他們的認知了。
慕靳寒最先反應過來,只見他迅速跑上樓,很快又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慕靳寒,回來——」慕雲恆直覺不妙,振聲高喊,然那一抹身影早已一溜煙跑遠。
蘇家跟著來的車子就停在別墅外,遠遠見著慕靜柔和蘇哲走出來,機靈的司機早已啟動了車子,只等著他們坐下,就能出發。
慕靜柔根本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呆,步子邁的很大,大步向外走,蘇哲自然是跟緊了她的步伐,眼看著兩人就要走到車子跟前。
「靜柔姐,」急促的叫喚聲在身後響起,慕靜柔腳步一頓,很快有自若的向前走,像是沒有聽到身後一聲比一聲急促的叫喚。
「我們談談,」慕靳寒不死心,拔腿追了上來。
前面的人兒依舊沒有反應。
「我只是想把孤兒院的地契還你。」慕靳寒急中生智,揚了揚手裡的檔案袋。
疾走的人兒終於停下了腳步,稍許,慢慢轉身,淡淡道:「什麼條件?」
聞言,慕靳寒臉色登時一黯,原來他們之間連基本的信任也都已經不存在了嗎?他只是單純的想把地契還給她而已。如果非要說什麼條件的話,他也只是希望能多看她幾眼。
「沒有條件,」他笑得分外苦澀。
「扔過來吧。」她答,簡潔明瞭,毫無累贅。
慕靳寒動了動唇,固執的堅持著,「我們談談,」
「你覺得還有這個必要嗎?」慕靜柔反問。
「有,你是不是欠我一個解釋。」
這時,站定的蘇哲突然加快了步伐,走過慕靜柔身側的時候,輕聲道:「慢慢談,」然而,打開車門坐進了車裡,用行動表明了他的立場。
慕靜柔終於妥協,眼睛望著別處,道:「說吧,談什麼,」
她的冷淡彷彿一盆冷水澆熄了慕靳寒的滿腔熱情,若不是他心裡的執念實在太重,他只怕也就真的甩袖而去了,然而,他卻實在捨不得這樣難得的相處機會。
「我們走走,」他始終緊緊盯著慕靜柔,細心的留意著她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見她沒有多餘的反應,他便放心的向左走,踏上一條小徑。
略略遲疑了下,慕靜柔終於移動腳步,遠遠的跟上了他的步伐。
不是她絕情,是現實逼得他們不得不保持距離,這樣對誰都好。
向前走了約莫十幾分鐘,慕靳寒停在一個人工的小湖泊岸邊,這裡,慕靜柔也是認識的,小時候,她和他們兄弟經經常躲到這裡來玩,長長引得家裡的大人一番好找,然後,不免又是一通臭罵,每當這時,慕靳修和慕靳寒兩人便會各自纏著顧敏和顧秀,吵得兩人無法分神,便也就不會罵她了。
「靜柔姐,」慕靳寒悠遠的聲音將她從回憶中喚醒,她自嘲的笑笑,盯著湖面不作聲。
「我想你了,」二十三歲的慕靳寒儘管有著超脫他年紀的成熟,然而對於感情,他始終是稚嫩而直接的,畢竟,在他二十三年的人生裡,慕靜柔是他唯一傾心愛著的女子。
心尖猛的一顫,她卻唯有沉默以對。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慕靳寒對著湖面大聲的咆哮。
「你不要這樣,這一切都是天意,我們根本沒有辦法抵抗,」看著他這樣難過,她何嘗不心疼,然而,殘酷的現實就擺在那裡,在命運面前,他們都太渺小。
「不,我不甘心,不甘心,」慕靳寒猛的轉身,灰暗的眸子突然迸發出異樣的光彩,激動道:「跟我走,我們找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