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靜柔望著澄淨湖面的目光波瀾不驚,卻流露出濃濃的傷感,「這,是不可能的。」有著這樣關係牽扯的兩人怎麼可能拋開一切甩袖離去,且不論慕家人的態度,單是世人的吐沫星子就能把他們淹死。
慕靳寒晶亮的眸子登時黯淡,繼而泛起瘋狂,「那我們呢,我們怎麼辦?」這麼樣的幾近崩潰,痛苦難耐,那是壓抑了多少日子的情緒在一瞬間的爆發。
儘管他一次次的勸自己去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儘管他也一度以為自己真的能慢慢忘卻,可思念卻是一壺愈釀愈烈的酒,短短幾日裡,只要想到慕靜柔和蘇哲相攜的身影,心裡便似有一把刀在凌遲著,傷的他體無完膚。
「接受現實。」這是他們唯一的,也是最正確的選擇。
「我做不到。」慕靳寒答得飛快,從十幾歲的懵懂到現在的深愛,他心中除了她,再沒住進過其他人,這樣深的眷戀,他如何能割捨得了。
「做不到也要做。」慕靜柔說的決絕,只因這也是長久以來她一直對自己重複的話,整整五年了,她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為的不過就是克服心中的魔。
沒錯,魔,慕靳寒就是她心中的魔,更是她命裡的劫。
慕靳寒不可置信的看著她,許久,喃喃道:「那,你做到了嗎?」他走近一步,指著她心臟的位置。
心驟然一緊,慕靜柔眼裡的憂傷濃的幾乎像要化出來,忘記從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是麼?!!
「嗯,」她頷首,別開視線不再看他。忘掉了,還是忘不了,早已不重要了。
慕靳寒皺眉,猛地握上她的肩頭,逼她看著自己,」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縱然聽過無數次,他還是不願意相信,尤其是在知道了這樣一個真相後,他更加不願相信她的離開,她的決絕都是出自她的本意。
心幾乎都在顫抖,慕靜柔努力維持著臉上的平靜,「我已經忘了你,」慕靳寒眼中濃濃的悲傷幾乎刺痛她的眼睛,她閉了閉眼睛,心一橫,繼續說道:「這是我最後一次說這句話,以後我不會再說,請你聽清楚。」
這樣的話說出口,聽著難受的是他,可她說著,也很痛。所以,她不想在往後的日子裡一次又一次的揭開彼此的傷疤。
「慕靜柔,你非要這樣說話嗎?」慕靳寒怒,用力推開她,「我們已經這樣了,你還要說這種話來氣我嗎?你好狠心,好狠的心。」
面對他咄咄的指責,慕靜柔唯有苦笑,世上狠心的人有很多,她從來就不是。
「明白了也好,談話就此結束,地契給還是不給。」
「給——」慕靳寒吼著,用力將手裡的檔案袋往地上一摔,轉身決絕離開。
慕靜柔愴然苦笑,彎腰拾起地上的檔案袋,離開了這片滿滿充斥著回憶的地方。
低調而華麗的賓利車裡,蘇哲閉著眼睛靠在後座上,右手食指微曲,一下一下輕輕敲擊著膝蓋,似乎是藉以排解心中的抑鬱。
助手莫禾不時抬頭看後視鏡,想要窺探他的神色,然從他平靜的臉上,他卻根本看不出半點痕跡。
慕靜柔的身影終於出現在視線裡,莫禾喜不自禁,幾乎忍不住要放聲尖叫,「少爺,慕小姐,慕小姐回來了。」作為蘇哲的助手,他清晰的見證了慕靜柔對於蘇哲的影響力,更是深知他對於慕靜柔的感情。
只要慕靜柔一日沒有成為慕家名正言順的少奶奶,他便始終為蘇哲懸著心,縱然他不曾像他這樣愛過一個人,卻也從蘇哲的身上見識到了愛情的魔力。
蘇哲緊閉的眼睛猛地睜開,緊抿的嘴角終於揚起一絲的弧度。
「等很久了,我們走吧。」慕靜柔坐進車裡,對著蘇哲抱歉的笑笑。
蘇哲幾乎迷失在她這樣燦爛的笑容裡,欣喜過後,帶來的是更大的失落,她的一顰一笑,無不緊緊牽動著他的心,如果有一日,這份笑容不再屬於他了,他該怎麼辦?
慕靜柔假裝沒有看出他突然的落寞,舒展著胳膊,道:「好哦啊,中午吃什麼?」
蘇哲寵溺的笑了,「蘇家秘製私房菜,怎麼樣?」
慕靜柔也笑,「那當然是,好的沒話說。」
蘇哲做飯的手藝自然是好的沒話說,多年前的一碗粥已經讓慕靜柔咋舌,此時此刻,坐在餐桌前,看著滿桌子精緻的菜餚,慕靜柔早已驚訝的說不出話。
這樣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餚,即便是擺到星級的大飯店也是絲毫不落人後,真是想不到蘇哲竟然會有這樣好的廚藝,真的難以相信眼前的這個人是那個幽深古老的宅子裡培養出來的。
「不是餓了嗎,趕快吃,」蘇哲端了一鍋湯從廚房出來,見她只看不吃,連連催促著,生怕餓著了她。
「我這不是不忍心吃嗎。」慕靜柔莞爾一笑,伸手拉了他過來,替他解開身上的圍裙,輕輕順著她的衣擺,「忙了這麼久,你一定也餓了,坐下,一起吃。」此時的她,面上帶著自在的笑意,彷彿做著的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心頭漫過陣陣柔情,蘇哲順勢握住她的柔荑,在她身旁坐下,溫柔的為她布著菜,「先喝碗湯,暖暖胃。」
慕靜柔接過,輕抿了一口,濃濃的香味順著喉頭一路往下,直接暖入心房,「好喝,你的手藝果然不賴。」
蘇哲仍是笑,拿過桌上的碗,盛滿了遞給她,一面細心的為她布菜。這樣細緻周到的動作,慕靜柔感歎之餘,只覺得心裡堵得慌,夾了桌上的菜往蘇哲碗裡添。
兩人你來我往,一頓飯吃的倒也分外和諧。
放下碗筷,慕靜柔搶著要收拾,蘇哲卻先一步按住了她,「你坐著,我來收就行。」硬是搶了她手裡的碗筷,收了端到廚房去。
慕靜柔哪裡坐的住,端起桌上的菜碟子追了上去,搶著要洗碗。
「不用,我來洗就行。」蘇哲仍是強硬的搶過她手裡的碗,「累了半天了,去睡會。」
慕靜柔被推開,踉蹌著退了兩步靠在牆上,默默注視著廚房裡忙碌的身影,不知不覺濕了眼眶。
這樣完美的人,她何德何能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