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去不去？」鄒鄧哲一直不離開，看我吃得差不多了，坐在我旁邊，皺眉看我，我看得出來，他很不情願，這就怪了，不情願徵求意見幹什麼。
「……」要我說什麼？我壓根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麼。
「不對，是今天晚上，今天晚上你去不去？」我看他好久，直到把他看得不好意思，他才糾正。我猜到他是想說一千元現金券的那個活動。
「……」沉默不代表我不知道原因，我幹嘛要回答他？又不跟他一起去。收拾一會，我把飯盒裝好，直接站起來走人。
「方舟麟把票給你了嗎？我們去吧！」鄒鄧哲站起來抓住我的手，很誠懇的樣子，不正常的人果然不按常理出牌，我根本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放開……我已經下班了，不要來打擾我的生活，回去陪你的女主人。」我確定我說的話是平述句而不是升調句。
「你在吃醋？」鄒鄧哲用左手的食指指著我，戲謔地衝我眨眼。
「你有病！」我扯開，看著他很想教訓他，真是自戀狂，於是，我很不客氣地說，「收起你那套全世界的女人非你莫屬的惺惺作態，藏起你那種會眨幾下亂放電的風波眼，拉回你那張自以為英俊瀟灑的皮，躲回家去陪你的女人，別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礙眼，滾開。」手一揮，直接把他推開。
「你……」鄒鄧哲顯然很生氣。在他的人生裡，應該很少有人忤逆他吧。
「不要以為你是方舟麟的兄弟我就不敢揍你，還是那句，滾來。」我更加生氣，從來沒有遇到這樣無恥的人，總是跟我過不去。
「我就沒遇到你這麼惡劣的女人。」鄒鄧哲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我，很生氣。
「我惡劣也是你逼出來的，哼。」我不再理會他，真不知道他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總是為難別人。
「你在害怕，在質疑自己的魅力，」鄒鄧哲再次拉住我的手，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或者你怕我，你害怕你的平凡褻瀆了我的英俊？」
「你很自戀是吧？我去你的，跟我玩激將法。」我拎起包就打在他身上，這人不教訓一下就成妖了，我看著他躲閃的樣子 ，突然心情很好。
「敢不敢跟我一起去？見證一下我的魅力。」鄒鄧哲抓住我的包，挑釁地看著我，神情非常自信。我喜歡自信的男人。
「去就去，誰怕誰？」我像是玩不起的人嗎？主要是看不慣他自以為是的樣子。
「好，我欣賞你的個性。」鄒鄧哲拍了一下手掌，非常滿意地放開我的手，「今天晚上我去接你，聽說是七點左右開始，你早點準備。」
「你很興奮？我想知道為什麼？」我問。打聽得這麼清楚，一定是勝券在握，去試試沒什麼不好的。
「我樂意。」鄒鄧哲眉毛一揚，眨了一下眼睛，我看他是練了無數次吧。
「你……」我無語。走在路上我就後悔了，這都是什麼跟什麼，根本就不能答應他。
「記得，打扮得漂亮點，別辱了我的面子。」鄒鄧哲的聲音響起，我回頭吐一下舌頭，我還不信打扮有用，我還不打算可以打扮了，你耐我何，沒錯，我就是一個固執的人。
這個星期好像發生了很多事，每一件事都讓我難以置信，人一旦遭遇事情，想不忙都不行。哎，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我是一點都不知道啊。
「你就這樣？」晚上，鄒鄧哲出現在我家門口，我出去見他，他一見到我就嫌棄地看我。
「這樣怎麼了？」米白色的長外套配七寸高跟鞋，今兒我還特意盤發了！管你看得上還是看不上，因為我不在乎！
「丟我臉！走吧！」鄒鄧哲自己到車裡，我還站在那裡，他把頭探出來，「愣著幹什麼？上車。」
「哦。」我趕緊過去，上車。
「跟你這麼笨的女人一起演戲，還真累。」鄒鄧哲扯了幾下安全帶，全然不顧我殺人的眼睛開車離開。還真累，既然累就不要跟我一起演，口是心非的傢伙。
「等一下……」車開到一半的時候，我突然間說。
「吱……」車停的聲音。
「你想幹什麼？」鄒鄧哲怒氣沖沖地側頭看我。
「票，我忘了拿票了！趕緊的，開回去，別這樣看著我，沒有票，你想進去，人家把你轟出來，你的朋友知道了你鄒大少爺不按規矩辦事，非笑死不可。」我剛才想起回到家，把票拿出來放在椅子上了！
「丟三落四！」鄒鄧哲拍了一下方向盤，瞪了我一眼，呼嘯地把車開回去，他失意氣憤，我很得意！
好不容易折騰完，來到所謂的高檔餐廳門口，馬上有服務員來招待，那熱情奔放的氣氛，讓人覺得舒服。
「沒見過世面的女人，丟我臉還不算，把自己的臉給丟了就對不起勞苦大眾，別跟鄉下啊嬸一樣探來探去的，俗。」鄒鄧哲戴著墨鏡，小聲地嘀咕。
「收起你那噁心的嘴臉，別污了人家的地。」我反說回去，看這周圍都是西裝革履的帥哥，跟他形成鮮明的對比，不要以為自己長得好看一點點就以為全世界沒了他就失去了光彩。
「兩位是來吃飯還是參加活動？」招待我們的是一個長得很陽光的男孩。
「活動？什麼活動？」插進來一對中年夫妻吧！婦女特別高興，顯然是來參加活動，又怕丟面子，才故意這麼說。
「呵呵，小姐，是關於情人眼裡出西施的活動，只要有票就可以參加。」
「有……我們有票……」兩夫妻不斷地點頭，眼睛裡露出喜悅的神情。
「還愣著幹什麼？趕緊把票拿出來給服務員看啊！」男人推了一下女人，由於語氣不怎麼友善，服務員臉色不怎麼好看。
「對……」女人小心地拿出兩張票，謹慎地遞給男孩，「呵呵……我們可以進去了嗎？」
「請進。」男孩微笑著打開他後面的房門。
「快快……」兩夫妻拉著匆匆忙忙進去。
我看了一下鄒鄧哲，他早把臉抬到了另外一邊，很不屑，果然是沒經歷生活洗禮的富家子弟。
「兩位進去嗎？」男孩遲疑了一下，很有禮貌地對我們說。
「謝謝！」我把票遞給他，鄒鄧哲衝他禮貌點頭，在外人面前，我始終相信，他是個彬彬有禮的君子，為什麼對我就那麼惡劣？難道我跟他早就在五百年前就相熟，熟到可以無拘無束？不，這是種錯覺。
「請。」男孩衝我們點頭，非常標準地側身。
「謝謝！」我們進去。
「有沒有覺得我們進入了一個大雜燴？這裡燜一下，那裡炒一下，完全不著邊際？」我小聲地說，主要是因為現場形形色色的人太晃眼。
「呵，呵呵……哈哈……」鄒鄧哲先是冷哼，然後是哈哈大笑，他的笑聲引來了無數雙艷羨的眼光。
「我不認識你……」我離他遠點，他笑惹來桃花，我在他旁邊一定成了馬蜂窩。
「你幹什麼？我們是一對，離那麼遠別人會懷疑的，演戲，有點職業道德好不？」鄒鄧哲一把過來把我抓住，「如果得不到那獎勵，你就死定了！」
「呵，親愛的，你真可愛。」我反手抓住他，右手不安分地在他臉郟劃過，他顫慄了一下，抿著嘴看著我，由於他戴墨鏡，我看不清楚他的眼神，只知道他慢慢地低頭，可惡的男人，意圖很明顯。
「方舟子，你來啦。」我指著前面，趁他回頭地時候挽住他的胳膊把頭靠在他肩膀上，扮甜蜜的愛人，我還是會的。
「你騙我……」鄒鄧哲回頭，本來想大叫，我抬頭衝他微笑，他瞬間呆住了！
她笑得真好看。不嬌柔也不做作，透著淡淡的清新，這樣的人，人品一定不會錯。
「鄒鄧哲，我發覺一個現象，你想不想知道？」看著大部分人都穿著正式裝，甚至很多人還特意打扮了一番，衝著他狡黠一笑。
「說。」鄒鄧哲是想知道的。
「就我們兩個人穿得普通，比較特別，會不會比較容易得到呢？」我很樂觀地說，鄒鄧哲沉思中，然後點了一下頭。點頭是表示同意我的想法吧，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同意我的想法。
「女士們先生們，一年一度的『情人眼裡出西施』活動正式開始，我們餐館熱烈的歡迎大家的到來……」台上主持人開場白很煽情，台下觀眾熱血沸騰，總體不錯。
我們一直聽著主持人在台上講了又講關於這家餐館的歷史，知道倒背如流的時候，她終於停下來，要我們做一個遊戲：背對背夾氣球，看哪一對有默契，夾得又快又準。我們全場無語，一片嘩然。但為了那一千元現金券，現場很快恢復平靜，接著，很多人開始背對背站著。現場的工作人員拿了幾框的氣球放在我們的面前。
「記住，我們喊著一二三，然後被撞擊背，頭往對方的肩膀上靠。爭取時間，懂嗎？」大家都這樣站著，我們也不能免俗，站在中間過道上，我頭靠在鄒鄧哲的肩膀上，小聲地說，還真別說，我的頭剛剛可以靠在他的肩膀上，就是他要靠在我的肩膀上有點難度了，哈哈，讓他的脖子伸得更長一點吧。我心裡惡臭味地想著。事實證明，我的想法是錯誤的：他每次喊完口令，會自然地彎一點點，弄得我每次頭都是重重地靠在他的肩膀上，這疼的，脖子都酸了。有時候我會懷疑，他是不是知道我的陰謀呢？難道心理存在邪惡因子的人容易遭到報應？
顯然，有目的的工作效率顯然高了很多，我們兩個人很快就把一筐的氣球化作垃圾丟放在地上，沒有一點的遺憾。
「想不到你的方法還很有用。」鄒鄧哲看了我一下，接著看向別處，不知道是讚賞還是諷刺。
「……」我沒有回答，不想回答。
「等等，你的眼睛旁邊有眼睫毛。」鄒鄧哲突然很認真地跟我說，咦，他什麼時候把眼鏡給摘了？
「還有嗎？」我胡亂地用手擦擦眼鏡附近。
「別動。」鄒鄧哲用手輕輕地在我的右眼邊捏了一下，一條小小的睫毛出現在他的手上，「不是跟你說要隆重一點嘛？你還這麼隨便，下午是不是睡覺了？臉都不洗乾淨。」
「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不給休息，虐待員工，我至於這樣匆忙嗎？」被他這樣一弄，臉不自覺地紅了起來。我順便用手摸摸臉頰，掩飾我的尷尬。
「是嗎？」鄒鄧哲皺了一下眉頭，不理會我的控訴，「是你自己不會合理安排時間，累著了還怪別人，沒見過你臉皮這麼厚的人。」
「你……」我笨拙到不知道怎麼應答，他說的不無道理。
接下來又做了一些小遊戲，我們勉強可以應對，不算是太厲害。
「經過我們仔細地觀察，我們得出了這一屆『情人眼裡出西施』的冠軍得主。」主持人巡視大家，每一對都很緊張，包括我在內。
「你拽著我的衣服幹什麼？」鄒鄧哲不滿地把他的衣角扯開。
「我緊張啊。」我白了他一眼，他是不在乎那點小便宜，可我在乎啊，我從來都不是聖人，面對誘惑無動於衷。
「有什麼好緊張的？沒見過世面。」
「好，你見過世面，你最大。」
「得主是後面身穿米白衣服女士的那一對。」主持人說完，我不斷地往後看，米白衣服的人真幸運。哎，熟透的鴨子飛了。
「看什麼看，是我們。」鄒鄧哲扯著我，把我的身體扶正面向大家。
「呵呵，真是我們啊。」面對大家，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怎麼就會有這麼好的事情發生呢？我迷惑了。
「大家一定想知道為什麼吧。」主持人笑了笑，「為了讓大家心服口服，我們有證據。」說完，她後面的大屏庫上出現了一張大照片，照片上，鄒鄧哲微微低著頭，替我把眼睫毛拿開，那深情的眼神讓我都妒忌了，要不是知道他演戲的成分多一點，沒準我就淪陷了，我是最經不起誘惑的。
「他們兩位我們留意了很久了，」主持人說，「剛才夾氣球的時候，他們很有默契，每一次，他們的頭都會靠在對方的肩膀上，同甘共苦，微笑應對難題，他們的動作雖然平凡，給我們的感覺卻是太實在。看著他們，我突然想到了我們的感情，應該是浸泡在鹽水裡的雞蛋膜，慢慢地讓外邊的鹽水一點一滴地滲透，然後融在一起，分不出彼此。當然，這只是一句插曲，下面，我們熱烈歡迎這兩位上來領獎。」
掌聲響起來，我們兩個在眾人羨慕的眼光中，走上台去。
「小姐，這張購物券就給你了，」主持人從她手上的本子裡拿出一張很精美的購物券，我接過來了，她跟我們握手，真誠地說，「真心祝福你們幸福。」
「謝謝。」我們感謝之後，面向觀眾鞠躬致謝，然後走下台去。
「再次感謝大家對我們餐館的支持，感謝大家的光臨，同時希望下次能夠再次見到大家……」主持人的聲音很甜美，我們聽著很舒服。
走出餐館的那一瞬間，我沒有太大的喜悅，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反而不怎麼珍惜，看著手上的購物券，我也不知道要買什麼好啊。
「你想買什麼東西？」鄒鄧哲跟了出來，問我。
「給你吧，我不需要什麼東西了。」我把票遞給他。
「你不要的東西憑什麼給我？」鄒鄧哲不接。
「什麼叫我不要的東西？是我們共同得來的東西，你難道不想分享一下嗎？」我看著他，很無奈。
「都給你好了。」鄒鄧哲很大方就讓給我了。
「我還不知道能夠兌換什麼，我去問問。」突然間想起來要到哪裡去換東西，每個商家出產的購物券之類的都有指定的消費場所，我重新走回酒店，跟前台的帥哥美女咨詢。
「小姐，真的很抱歉，這張購物券只能到A加油站兌換等額油錢。」帥哥親切地說。
「帥哥，你這是開玩笑麼？我沒車兌換等額的有錢有什麼用？」我一聽，得了，我得到了不可能得到的東西，算不算是太悲哀？神啊，你這是跟我開的什麼玩笑啊。
「真的很抱歉，我們也是剛剛接到通知，小姐，您可要把它交給你的男朋友，相信他會很高興的。」帥哥解釋，剛剛接到通知，當我是傻瓜？
「我男朋友還在別人家裡養著，我給誰去？」我故意為難，想看看他們是怎麼應對的。
「這……」他們兩個人看了看對方，很為難，不知道該怎麼辦。
「算了，我還有事，先走了。」本來就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何必為難別人。
「給你。」走出門，鄒鄧哲還在那裡等著我，我直接把購物券給他，世界果然是不公平的，有錢人不用爭取就有主動送上門的好處，我們這些貧苦孩子不斷努力，結果還是間接地把我們自己的努力換成是空洞的無奈。
「給我幹什麼？」鄒鄧哲有錢人看都不看，「說好了，給你的。」
「是，是給我，可這張所謂的現金券只能夠換油錢，你讓我把油加到腳上好溜冰嗎？」我把它塞到他的手上。
「哈哈……你這是貪得無厭的結局嗎？」
「我失落，你很高興？」我白了他一眼，這就是想著別人的痛苦愉悅自己的傢伙，真希望有剋星能夠收了他。
「是挺高興的，看到你高興到失落的落差，表情變化嚴重，見證了你們這些人的嘴臉。」鄒鄧哲惡劣的話語深深刺激了我。
「別得意得太早，等某一天，你淪落到一無所有的時候，你就知道，你今天的話，是多麼地無知。」我說，他不信。
「我可以理解為你這是在妒忌我，想著毀滅所以詛咒我落魄的那一天。」鄒鄧哲很樂觀，「我期待著我落魄的那天。」
「等你真正遇到的時候，就不會這樣想了，好了，我們走吧。」我說，我討厭他以為不可能的事情。
「我有說過要帶你回家嗎？你自己回去吧。」鄒鄧哲說這話的時候，我怒火已經滾滾而來了，有沒有搞錯，一起參加活動，接著就把我扔下。
「好，你有種，把現金券還給我，我就算是把它丟入海裡，也不會給你。」人生起氣來是很恐怖的，我過去直接搶還在他手上的券，捏著就要撕。
「你這個女人真小氣。」鄒鄧哲搶了回去，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搶回去的，反正我要撕的時候，手上已經沒有東西了。
「我小氣也不不上你沒人性。」
「走吧，真以為我會把你扔下啊。」鄒鄧哲拉著我就走。
「放開，我自己會回去。」我真是氣急了，這種人就不能夠招惹了，一旦惹上了就只有生氣的份。
憤憤不平地我走到馬路上，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心裡很涼薄，不過，就算有天大的困難，也難不倒我。走到最近的公交車，看了一下站牌，敲定主意就在那裡等車。
「上車。」鄒鄧哲把車開到我面前，衝著我說，我理都不理，直接走到一邊。他歎了一口氣，然後下車，又是一把把我拽住。
「放開，你想幹什麼？救命啊……打劫了……」我掙扎著跟旁邊的路人求救，可能是因為我長得太難看了，居然沒有一個人來救我，我就這樣被拽上了車上，哎，這個社會，怎麼會這麼涼薄？人心都是鐵打的嗎？都市的人，到底是怎麼了？每天冷視著周圍的人和事，淡漠地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