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紫蘇到淺水庵的時候,師太們正在用膳。
先帝過世後,淺水庵因為年久失修,已經有些破敗,不過香火依然鼎盛,遠遠就能一股濃郁的香油氣味。
易淳的到來,讓這些常年沒有見過貴人的尼姑受寵若驚,忙都放了飯碗出來迎駕。
易淳微笑,笑容平易近人:「正好本宮也沒有用膳,若是師太們不介意,可否一道?」
「自然,自然的!」主持師太是個溫和的老婦人,慈愛的笑容,看著就親切。
被請入她們用膳的素齋閣,這些姑子都是隨和的人,也不想後宮裡那些婢女一樣畢恭畢敬,只基本的禮數,卻一點都不落。
請了易淳上主座的,還給易淳裝了齋飯,主持師太率領一眾弟子,站在她邊上伺候她用膳,易淳一眼望去,便瞧見了一抹素雅的身影。
不同於這些姑子,她並沒有著灰袍,只是著了一身清淡色澤的長裙,外頭罩著一件水色的襖子,頭髮乾淨清爽的綁在肩上,上簪著一枚碎玉的銀簪子。
她的身邊,站著一個同樣素麗打扮的女子,錯來她身位半個,站在稍後頭,看樣子應該是婢女。
易淳心裡大抵明白,這人想必就是黃貴姬了。
忽的就想到了那夜的刺客,想來若是黃貴姬沒有搬到這裡來,那夜可能就會命喪黃泉了,那刺客,顯然是帶著一腔怒火來的。
雖然不知道黃貴姬和那刺客之間有什麼糾結,易淳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好讓她隨時有個防範,保不齊那刺客再度前來,此處兵力薄弱,可比清華殿更好偷襲。
用完膳,並不急著給七七唸經,她聽主持師太講了一會兒經,然後,讓紫蘇跟著師太親自去請黃貴姬過來小敘。
不消片刻,紫蘇把人帶到,易淳命她門外守候,黃貴姬也被婢女留在了外頭,進來,雙手合掌,聲線平淡,對易淳道:「娘娘找我何事?」
「坐吧,不必拘禮!」
指著對面椅子,請黃貴姬落座。
她也落落大方,逕自坐下,眼神平靜無波,看上去像是看破了紅塵一般。
「其實我找你來,是有個事想和你說。」
開門見山,易淳並不東拉西扯,浪費時間。
黃貴姬目色平淡,看向易淳:「若是為了皇上,那娘娘大可不必浪費口舌了。」
「皇上?我為什麼要為了皇上?」易淳倒是奇怪了,聽著黃貴姬的語氣,好像唐翰好幾次來看過他,或者唐翰還惦記著她一樣,易淳心頭微微有些不舒服,面色卻還是裝著柔和。
黃貴姬淡漠一笑:「既然不是為了皇上,娘娘請講,到底又何事。」
她不答易淳疑惑,易淳心裡膈應,但也不能強人所難,逼問人家。
於是,正了神色,湊近了黃貴姬,壓低了聲音,真正切入主題:「我是想告訴你,可能有人要殺你,你要一切小心。」
本以為她會害怕,沒想到,她只是微微愣了一襲,旋即,又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生死有命,若是我命該休,也是劫數到了。」
看她這一副看破生死的模樣,想來曾是受了極大的刺激,所以才會如此心灰意冷,宛若止水,甚至對於死亡,都沒有半分的恐懼。
即便如此,易淳還是想提醒她一句:「中秋節的時候,有個刺客闖進了皇宮,把我當成了你,差點抹了我脖子,不過我沒告訴他你在這裡,保不齊他會自己打聽出來,再度進宮行刺,你一切小心為好。」
那靜若止水的眼眸,在聽到「刺客」兩字的時候,分明瞪了起來,顯出幾絲興奮,又有一些緊張:「你說要啥我的,是宮外的人?」
這前後判若兩人的黃貴姬,倒是叫易淳有些愣神。
不過聰明如她,很快便自己理清楚了一條小頭緒。
黃貴姬原先以為是後宮中的人要至她於死地,恰她一生困在宮中,如同行屍走肉,那些女人要害她,還算是送了她解脫,所以她才會如此坦然面對。
而至於她為什麼聽到不是宮裡的人要殺她,而是宮外的人進來殺她的時候,眼底裡會冒出興奮和緊張之色,想必,那個刺客,和她的關係不簡單。
情殺?有可能,很有可能。
易淳也不是八卦的人,再說這種東西,不是她問,別人就願意說的,所以她只道:「不是宮內人,是一個宮外進來的男人。」
「你何以肯定他是宮外的人?」黃貴姬似乎十分關心這個「刺客」。
易淳微微一笑:「整個宮裡,怕就連新進宮的,也應該知曉你現在不住清華殿。而且當夜,他劫持我的時候,從我這知道清華殿易主了,還說了一句『居然敢騙我』,想來,是在宮外打聽的時候,有誰放了假消息給他。」
易淳這番分析,黃貴姬聽的面頰緋紅,本如同一江無波春水的眼神,在確定那刺客是宮外之人後,顯出了幾分靈動的色彩。
若不是易淳分析過她和那刺客的關係,恐怕都會覺得眼前是個瘋子,別人要刺殺她,她還看著挺樂呵呵的模樣。
話也帶到了,和黃貴姬並無什麼可多說的,易淳起身往佛堂去誦經,走了沒兩步,的黃貴姬忽然上前,擋了她去路。
「謝謝你來告訴我,易妃娘娘,這隻玉鐲,如果那個刺客再來,你能不能幫我交給他。」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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