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路途遙遠,紫蘇說來回一次估摸著也要個一個時辰,是以易淳打發了宮女太監們回去,只留了紫蘇一人在身邊伺候,並交代的,午膳不用等她回來,她會在尼姑庵用膳。
一路上,聽紫蘇說起這個尼姑庵,名叫淺水庵,易淳若是記得沒錯,她現在居住的宮殿,原先住著一位黃夫人,後來因為觸犯龍顏,所以被削為黃貴姬,送到了淺水庵念佛吃齋。
這個黃貴姬的,想來還差點害的她命喪黃泉呢,中秋夜的那個刺客,差點抹了她的脖子,她可沒有忘記,人家是寵著黃貴姬來的。
「紫蘇,宮裡怎麼會設這麼個尼姑庵,還放在冷宮邊上?」
紫蘇聞言的,如實作答:「淺水庵乃先帝設立,設立之初,是因為宮裡遙傳冷宮鬧鬼,所以特地從外頭請了幾個姑子,修繕了一下冷宮邊上的徐華殿,作為姑子臨時唸經驅鬼的住所。」
聽著像是有個大故事,易淳饒有興致的看向紫蘇:「繼續。」
「後來的事,就是先帝的一段露水姻緣了,有個姑子生的極美,先帝初見便為她著迷,但又怕自己身份限制,那姑子不敢親近,所以裝成了看守冷宮的侍衛,一來二去,和那姑子便有了情。」
「不會吧!」皇帝,果然是老少通吃,尼姑都敢沾,就不怕菩薩怪罪嗎?
「噓,主子,低點兒,這種事,要是叫人聽見我們在背後提及,會殺頭的。」
「為什麼不能說,先帝喜歡誰,冊誰為妃子便可,這種事有什麼見不得光的,先帝多的是女人,不多著一個。」
易淳一臉不以為意,紫蘇全緊張的壓低了聲音:「主子有所不知,太后,也就是以前的皇后當時知道此事後,差點氣死過去,因為先帝染指的那個女人,好巧不巧,就是太后娘娘的庶妹,多年前看破紅塵,出家為尼了。」
「妹妹!還真是巧!」易淳這下才意識到事態的眼中,雖然驚訝,但是也盡量壓下了聲音,八卦道,「之後呢?」
「太后娘娘的生母,就是被庶妹的母親給害死的,兩人積怨已久,所以若只是個旁的姑子,也無大礙,可是自己恨之入骨的庶妹,便是不行了,太后娘娘為此和她庶妹大鬧了一通,那姑子說來也怪,知道和自己相愛的男人是九五之尊的皇上後,第二日居然就銷聲匿跡,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了皇宮。」
「還真有些怪,換做是旁人,早就攀龍附鳳,迫不及待的飛上枝頭變鳳凰了。是不是太后娘娘威脅了她什麼,所以她不得不離開?」
看太后那樣子,顯然不是個好惹的人,不然皇后也不至於執掌鳳印卻沒有實權,只能做太后手下的一根搖桿而已。
易淳猜測,可能當年那尼姑離開,太后必定是放了些什麼狠話,迫使她不得不走,不然,一個尼姑,在戒備森嚴的皇宮裡,怎麼可能來去無蹤,悄無聲息的就離開了呢?
她猜疑,紫蘇卻道:「奴婢聽年長的姑姑們說,太后當時去找那姑子,是扯著皇上一起去的,皇上在場,她應當不會那麼囂張。」
「如此說來,我可能有些明白她為何離開了。」易淳也不知道為何,腦子裡忽然跳出來唐翰那句話——「我娘親告訴過我,男人,若是給不了,就不要給,若是給了,就必不能言而無信。」
想必那姑子心性是極高的,一個侍衛給的承諾,她堅信無疑,但是一個皇帝給的,她卻無法相信,就像易淳一開始無法相信唐翰的承諾一樣。
會選擇離開,是不想讓自己傷的更深,因為她愛上的,是一個能許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白頭偕老與子同心的侍衛,而不是一個後宮佳麗三千,雨露恩澤廣施的皇帝。
心裡頭,有種感同身受的難過。
紫蘇那廂,還在繼續往下說:「奴婢不知道她當年為何走,只知道先帝因為懷念她,所以把她曾經住過的地方改建成了尼姑庵,等著有一天,她會僧衣灰袍,重新回來。」
「先帝是等不到的,那姑子,想必是終身都不願意再見先帝。」
紫蘇見易淳笑容苦澀,輕聲道:「娘娘是不是在同情那姑子,其實奴婢看來的,她的性子太烈,若是換做她是奴婢,當日必定留在宮中,錦衣玉食,榮華富貴,以當年先帝對她的寵愛,只怕她有朝一日,取代太后都不無可能。」
說到這,紫蘇像是意識到說錯話了一樣,趕緊摀住了嘴巴:「奴婢亂說,奴婢亂說。」
易淳微微一笑:「只有你我,無妨!不過前頭有人來了,咱趕路吧!」
路過了三處宮殿後,路上就開始約見蕭條了,走半晌也不定遇上一個人,索性紫蘇認得路,兩人順路走著的,不多會兒,就近了冷宮。
雖然隔著高高的圍牆,但是裡頭瘋婦哭喊尖叫的聲音,依然不絕於耳。
不時的,還有些雪團裹著髒污的紙團布條從裡頭扔出來,有一個,不偏不倚的落在易淳面前。
紫蘇忙嫌隙的一腳踢開,懊惱道:「不該帶娘娘走這條路,晦氣的很,娘娘往邊上靠靠,這些個人,每日都丟各種的紙條出來,企圖皇上能看到,饒恕她們。去年皇上下令,不許給她們筆墨紙硯,倒好了,自殘起來,撕破了衣裳咬破手指往布片上寫,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易淳聽著紫蘇絮叨,一言不發,冷宮啊,恐怕和瘋人院可以媲美了吧,也是,若是讓她一輩子關在這麼一個骯髒破敗的地方,她也可能不瘋即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