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兒的事,易淳留了她一個月時間慎重考慮。
這幾日,她算是放了櫻兒的假,讓她只需調養照顧好自己,不用伺候她。
七七過世,櫻兒放假,唐翰怕她身邊無人照顧,撥了一批宮女給她,其中一個,喚作紫蘇的,第一眼見,溫婉大方,樣貌端正,易淳便讓她暫替了櫻兒和七七以前是職,近身伺候她。
七七的冥婚已經結成,再過幾日就要下葬了。
易淳無顏前去相送,便每日都帶著原先和七七要好的幾個宮女太監,到宮中的大雄殿替七七唸經誦佛。
風雪下了兩天後,天氣終於放了晴,御花園裡移了一匹新梅進去,聽紫蘇說有新奇的品種,開黃花,是宮裡的花匠歷史耗費了十多年,終於培植出來的。
不過就只有那麼三兩顆,當做寶貝一樣日夜有人守護著看著,只有太后和皇后皇上才能折花插屏,其餘的妃嬪,只能觀賞不得攀折。
歷來只聞梅花有白粉紅三色,黃色的梅花,倒也是稀奇,易淳對植物有特別的鍾愛,但如今的心情,也不想去賞什麼黃色梅花。
這日上午,易淳照例帶著一些人去大雄殿唸經誦佛,替七七亡靈超度,佛經念到一半,外頭忽然傳來了一陣喧嘩。
「趕緊的,掃雪掃雪,快,利索些,皇后娘娘就要來了。」
皇后!
只聞其名,易淳卻從未見過其人。
就連十六王爺新娶側妃,本該由皇后親自主持的婚禮,她卻連個面都沒露。
易淳進宮也有半年之久了,一面未曾見到在這位一國之母,有那麼幾個時候,她都認為皇后根本是不存在的,不然,為什麼堂堂後宮之主,卻從不露面。
令妃緣妃的事情鬧的那麼大的時候,她甚至都沒有出現過一下。
今日,陡聞皇后駕到,她才猛然驚醒,原來,唐翰唯一的妻,是真正存在的。
那廬山真面目,雖然不想見,可如今,迴避也迴避不了了。
明知道什麼叫先來後到,明知道若是按著現代的規矩來,也是她插足人家的婚姻,做了小三,可是心裡頭依然隱隱作痛,酸澀起來。
遠遠聽到一聲「皇后駕到」,眾人紛紛跪下接駕,易淳帶著宮女太監,退到了大雄殿一邊,和大家一起跪下迎接。
一抹高貴的金色,拂過大雄殿的門檻,首先躍入了易淳的眼簾。
易淳稍稍抬起頭來,便看到一個絕色傾城的女子,著了一件金銀絲鸞鳥朝鳳繡紋朝服,披著一件軟霓雲錦大氅,頭上是一個高貴典雅的朝陽五鳳髻,雲鬢堆鴉,猶如輕煙迷霧。
右邊髮髻上簪著一支九玉釵,上垂九色流蘇,雕刻九鸞,鸞目為九色明珠,光彩煌煌,星光熠熠。
頭頂正上方,戴著象徵著皇后地位百鳥朝鳳金屏大扇,扇子為裝飾所用,純金打造,上用珍珠玉石,勾勒出一幅百鳥朝鳳圖案,珠光寶氣,錦繡輝煌。
她的脖頸上,是一圈質地上乘柔軟貂毛圍脖,選的是紫貂身上純紫部分,紫色本就顯得高貴成熟,配上她那一身的裝束,更是襯托的她膚如凝脂,如畫如仙。
易淳從未羨慕過別人的長相,只這一刻,看著那美若天仙的女子,心頭泛起來了陣陣酸意和苦澀。
原來唐翰的妻,生的這麼美。
想必,唐翰曾經萬般的寵愛過這個女人吧,不然,也不會立她為後。
越是想,心口越是痛的難以自持,她只能垂首斂眉,匐跪在地上,看著地板的紋理,強迫自己轉移心緒。
「皇后娘娘吉祥。」
眾人高聲給皇后請安,皇后態度很是和藹:「都起來吧!」
目光,不經意掃到易淳的方向,然後,款步走了過來,自來熟的親自扶起易淳,握著她的手不鬆開:「眼生的很,想必是新冊封的易妃吧!」
「是,娘娘!」易淳淡淡疏離,心頭膈應。
她卻依然熱絡:「本宮聽聞了你的事,替你不平的,血緣的至親,卻如此殘忍惡毒,不但在鐲子裡下毒要害死你,還弄那一出要知你於死地。不過幸好皇上明察秋毫,還了你清白,本宮還聽說,皇上甚至還賭誓,若是偏袒你分毫,就將江山拱手讓人,可見,皇上是真的很疼你。」
只這一句,她所表現出來的熱情和平易近人,瞬間就在易淳火眼金睛中虧崩瓦解。
這個足不出戶,從不露面的皇后,看樣子對外面的事情,很是留神呢!說是聽說,恐怕,是打聽才是吧,居然整件事情,她知道如此仔細明瞭。
易淳淡淡疏離一笑:「多謝娘娘關心,臣妾承蒙皇上厚愛,以後一定盡心竭力,服侍皇上。」
「你如此懂事,本宮就安心了,對了,這大冷天的,你在大雄殿做什麼?」
「臣妾再替逝去的奴婢唸經祝禱。」
皇后聞言,欣慰一笑:「難為你對待下人都這麼盡心盡力,只是的東北雪災,本宮如今要替北方百姓祈福誦經,你可能要明日再來。」
「不礙事,娘娘祈福便是,臣妾告退。」易淳微微福身,並不想多和皇后打交道,跪安告辭。
皇后命人送了傘到她手裡,收拾為防回去路上下雪,讓她留著用。
盛情難卻,易淳命人收下,謝恩過後,帶著眾人出了大雄殿。
看看天色,尚早,想到今天的經尚未念完,她心中便覺得不安,不由回頭問紫蘇:「宮裡可還有佛堂?」
「回娘娘的話,還有一出尼姑庵,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有些遠,挨著冷宮。」
易淳並不避諱這些,「帶我去吧。」
「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