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淳眼底的震驚,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他居然明知道蘇珊是被她陷害的,卻依舊綁著她。
到底還有多少,是她所不知道的,他卻默默為她做的?
「為什麼,你不覺得我可怕嗎?」
「不!」他親吻他的額,「即便你是蛇蠍女人,朕一樣愛你,至死不渝。」
「唐翰!」感動的紅了眼眶,柔軟無骨的身子依偎入他的懷中。
這一刻,腦子裡沒有他的後宮佳麗三千,沒有他對待暴民的殘忍,也沒有他高高在上的地位,有的,只有溫馨感和幸福感。
唐翰輕柔摟著她的肩膀,吻著她的發線:「即便你真的犯了天大的錯誤,我就是賣了整座江山,都會來換你一生平安。」
他給的承諾不少,易淳有那麼一刻覺得這些承諾不過因為沒把握,但是此刻,她選擇相信。
真也好,假也好,她要的,只有他的心。
緊緊相擁,此刻,他們的世界裡,只有彼此。
*
櫻兒醒來的時候,唐翰已經走了,去料理七七的身後事。
他對易淳的寵愛,由此也可見一斑,不過就是個普通的宮女,皇上卻親自操持其身後之事,連冥親都許了七七。
如此上心之舉,自然會引來無數人的羨慕妒忌恨。
不過有個令妃做過前車之鑒,諒這些人也沒這個膽子敢再謀害易淳。
即便如此,在易淳告訴櫻兒,唐翰親自出面料理七七身後事的時候,櫻兒猶然擔憂:「主子,皇上這樣做,恐會給我們招來橫禍,就像上次令妃妒忌您得寵一樣,保不齊會有第二個,第三個令妃。」
易淳面色緊著,卻並不是因為櫻兒的擔憂,而是因為她的肚子。
「這些你無需擔心,你現在,只要養好身子便可。」
櫻兒慚愧:「奴婢身子如此羸弱,三番五次的病倒,主子,奴婢真是對不起你。」
「櫻兒……」
看著櫻兒清秀的容顏,易淳欲言又止,想問,只是,可以這麼直接嗎?
「嗯?主子有何吩咐?」
「我……」
要不要問?她猶豫躊躇著,不知如何開口。
櫻兒看她吞吞吐吐模樣,陡然的緊張起來:「主子,莫不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
易淳忙搖頭:「不是,只是……」
再三的猶豫,終於,抱著該問的遲早要問的心態,她沉沉歎息一聲,問了出口:「櫻兒,此處只有你我,你能不能實話告訴我,你府中的孩子,怎麼回事?」
「孩子!」櫻兒震驚,臉色一片煞白,旋即,整個人跌跪在了地上,淚眼婆娑,「主子,你饒了我,饒了我。」
男歡女愛,本就是常事,易淳沒打算怎麼的她,只是:「我是不會怎麼的你,太醫那裡,我已經壓下,只是你的肚子如果日漸的大起來,過了這個冬,到了春季,那可就怎麼也遮不住了,櫻兒,你若信得過我,可否告訴我,這到底怎麼回事?」
櫻兒淚眼滂沱,豈不成聲,臉上表情,又羞又愧:「奴婢不能說,主子,奴婢賤命一條,死不足惜,可是那個人,奴婢真的不能連累他。」
易淳上前,攙起七七並不強人所難:「不想說,我不逼你,只是孩子,怎麼辦?」
這是個現實的問題,在現實面前,櫻兒備受打擊,跌坐在了椅子上,表情痛苦,手,慢慢的撫上自己的小腹,眼淚如斷線般的珍珠,不住落下。
半晌,她猛然抬起頭,斬釘截鐵道:「孩子,不能要,娘娘,請您幫幫奴婢,這孩子,絕對不能要。」
「打胎!」好歹,是一條生命啊!
易淳震驚,但是震驚之餘,也只能替櫻兒認命,如果不犧牲掉這個不足兩月的生命,那犧牲掉的,就是櫻兒了。
「主子,你一定要幫幫奴婢,主子!」櫻兒嚎哭著抱住易淳的膝蓋,易淳怔怔的站著,一言不發。
清華殿裡,從上到下,一片死氣沉沉。
從櫻兒房內出來,易淳已經半天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了,所有人見她神色緊鎖,便都噤若寒蟬,半句話都不敢說。
直到下午時分,李斯來報,說是七七的冥婚已經安排下,今晚舉行,行婚三日後,入殮下葬。
李斯順便問問她,有沒有什麼需特別吩咐的。
唐翰安排的極妥當,易淳沒什麼需要特別叮囑的,只說了句要給七七畫一個華美的新娘妝,穿上最美麗的嫁衣,便讓李斯回去覆命。
李斯臨幸之時,忽然折回了步子:「娘娘,娘娘怕您觸景傷情,所以吩咐了下來,送嫁之事,由麗貴妃代辦,七七姑娘入殮下葬,您遙遙送一番就行,不用前往。」
知道唐翰是為自己好,易淳也自認無臉去見七七,若非她當日種下的因果,就不會報應到了七七頭上。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娘娘!」李斯退下,不多會兒,張德全領著人,送了好些補品過來,說是唐翰見她精神欠佳,給她補身。
東西,她都留下,但是其中一半,卻讓人送到了櫻兒房內,就算孩子不要了,在孩子還在的那幾日,也對孩子好一些吧,畢竟,這是條無辜的小生命。
這幾日,當真是易淳人生裡,最糟糕的一段。
雪到傍晚,又開始漫天飛舞,冰心徹骨。
站在窗邊,易淳不住的打寒顫,這個冬天,當真是格外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