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轉星移,月色清明,圓月似盤,盈盈光輝灑落在道旁的柳樹上,篩落一地斑駁銀光。
被唐翰攬著腰肢,一路往往東而去,三轉四回後,易淳似乎明白了唐翰的去處。
「皇上要帶我的墨軒園?」
唐翰口氣淡漠:「嗯!」
忽然的,易淳就想起了櫻兒前幾日說的,貌似唐翰日日都去墨軒園,後宮嬪妃為了製造和他相遇的機會,每日都是盛裝打扮,在墨軒園守候。
候官女子(之前的瑜夫人)的得寵,不正是因在墨軒園中撫琴作畫,風姿卓越打動了唐翰。
易淳其實一早就覺得好奇,為何唐翰日日都要到墨軒園中來。
如果說是來賞景的,那澄園避暑山莊中,比墨軒園精緻美妙的地方,比比皆是。而且那麼多女人等候在此,就算是賞景,怕也是沒了興致。
若說他是為了來賞女人,那還不如直接去後宮,鶯歌燕舞,有的他賞的。而且從事情的前後關聯上來看,也是先有他去墨軒園,再有那些女人們蹲守啊!
唐翰日理萬機,雖說是避暑,可是京畿送來的奏折,永遠沒有批完的那一刻,有時候甚至連午膳晚膳都顧不上用。
這麼忙的他,為什麼每天還必須要到墨軒園走一走呢?
易淳滿心的好奇,忍不住脫口問道:「皇上似乎很喜歡墨軒園。」
一出口,她才驚覺失言,唐翰的隱私,豈是她輕易能夠打聽的。
若是墨軒園中隱了什麼秘密的東西不能告於外人,她如今這番打聽,免不了引起唐翰懷疑的。
真是失策,不該問的不問,她怎麼就沒控制住呢?
唐翰卻似乎並沒有多餘的反應,一如既往的冷漠:「嗯!」
易淳尷尬笑笑,有些無所適從,他平日裡雖然冷酷,可是話卻並不少,像今日,每次都是只是淡淡一聲「嗯」,倒讓她覺得自己似乎太過聒噪了。
於是乎,她也不再言語,兩人並行往前,輕攬腰肢,動作親暱。
夜晚的墨軒園,上了幾盞昏黃的路燈,把整個園子照的影影幢幢的,白日裡繽紛艷麗的花朵,在如今夜幕之中,昏黃燈下,也都收起了五彩艷麗,只剩下一種暖暖淡淡的顏色。
鵝卵石小徑兩旁,種著一些灌木,夏夜寧靜,一陣風過,那些灌木葉子就唰唰輕響,配合著灌木叢中的蟲鳴蛙叫,別有一番寧靜意味。
唐翰將易淳帶到了上次與惠妃發生了口角的墨軒亭,大掌依舊終於捨得放開她的腰肢:「荷花敗了些,但是勉強還是能入耳。」
他陡然的開口,讓易淳微微一怔,旋即笑道:「比起上次來,真有一些敗了,畢竟快近秋了。」
唐翰逕自走到亭邊護欄,背對著易淳:「你的膽子,還真的挺大。」
「啊?」易淳微驚。
「你自己來說說,你的膽子到底又多大。」他忽然轉過身,深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的容顏,不知道是不是易淳錯覺,怎麼總覺得夜色之中,他的唇角勾著一抹調侃的笑容。
易淳有些不明白,他所指代的膽子大,是什麼意思?
難道……
故意把她帶來墨軒園,故意帶她來墨軒亭,還和她說什麼荷花荷葉,難道是因為韓綵鳳(原來的惠妃)的事情,他其實早已經知道了?
細想想,若是當日荷花池之事,唐翰真的相信了她的話,那韓綵鳳故作「苦肉計」陷害其他嬪妃,欺君罔上的罪名,足夠韓綵鳳褫奪封號,貶為庶民,甚至打入冷宮的。
可是唐翰對韓綵鳳的處置,卻是輕乎其輕,出乎了後宮所有女人的預料。
當時她只以為是因為唐翰對韓綵鳳有情分顧慮在內。
現在想想,更有可能是因為唐翰一開始就知道韓綵鳳是被冤枉的。
唐翰這樣冷酷的男人,後宮女人又從來被他當做衣服,可以隨意相贈,他對那些女人,能有什麼情分可言。若真有情分在,這次背後操縱事件,對韓綵鳳,就不會這樣手下不留情了。
那時候她沒有多想,如今想通了,她不免顫抖了一下。
雖然只是猜想,可是唐翰如今舉動問話,無疑不再說明,他想給她一個機會,主動坦白「設計誣陷」了韓綵鳳之事。
怎麼辦?
她現在是要坦白從寬,還是裝傻充楞?
坦白從寬,如果事情真如她他猜想一樣,唐翰是給她一個機會來坦白罪行的,那倒還好;可如果只是她自己胡猜亂想罷了,豈不是自己把自己出賣了,送入死路嗎?
裝傻充愣也是一樣,若是事如猜測,她裝傻充愣,那就是再一次的欺君罔上,死罪難逃的。
思來想去,她糾結不已,平日裡伶牙俐齒的,如今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唐翰依舊那樣挑著一抹笑意看著她,良久,他忽然的冷笑了一聲,一把把手裡的紙摔到了她的跟前:「怎麼的,你也知道害怕了,寫這首詩來諷刺朕的時候,怎麼就不害怕?」
「啊?」
「啊什麼啊?看來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呼!」暗暗的鬆了一口氣,原來真是她胡思亂想了,唐翰所謂的她膽子大,只是因為白天那個「高雅的笑話」啊!
害她還以為韓綵鳳的事情露餡了,內心忐忑不安的很呢!
如果只是笑話是事情,那又不是她膽子大,是他自己找的啊!
「皇上,臣妾哪敢諷刺你,不過是一個笑話而已,皇上想歪了。」
「若是朕想歪了,那你來念,大聲朗誦三遍給朕聽。」唐翰說著,目光咄咄逼人的看著易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