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陽光從窗外射進來,籠罩在琴身上,泛起迷離的光彩,腳下的地板明亮照人,說不出的美麗。
置身於這間房裡,有種想要擁抱自然的錯覺。
「喜歡嗎?」男人帶笑的聲音輕輕響起,將視線從鋼琴上抽離,她看向他,過了一會兒才慢慢說道:「為什麼突然送我這個?」
歐陽銳不置可否的聳聳肩,擺明了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他絕對不會告訴她,他想要每天都見到她彈琴時自信的容顏,他絕不會告訴她,她彈琴時認真而專注的表情深深的吸引著他的目光,無論如何都無法移開。
莫安北沒有深究這個問題,輕輕說道:「謝謝。」
她說完便轉身欲走,卻被男人一把拉住:「不試一下新琴嗎?這是我親自挑的。」語氣裡有說不出的失落和倍受打擊。
莫安北輕輕搖頭,不著痕跡的掙開他的手,走了出去。
如果不愛,就不要再給無謂的希望。
他的溫柔,他的霸道,他溫暖的笑。
他的一切都成了她無法逃開的枷鎖,她想試著走出這個網,卻總是一而再的被他的溫柔打動。
想要逃離他的身邊,想要將這個人從心底永遠剔除,卻總是不受控制的越陷越深。
她毫不猶豫的走出房門,將呆愣中的男人留在了身後。
歐陽銳看著僵在空中的自己的手,良久才輕輕的收了回來。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不想在她臉上看到任何不悅的神情,那張平凡而普通的臉也漸漸成了眼裡熟悉而習慣的風景,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這樣平淡而滿足的想要跟這樣一個女生生活在一起,而且甘之如飴。
她的每一個表情似乎都成了他回味無窮的樂趣。
她,似乎正在漸漸佔領他的領域,在他所不知道的時間裡,慢慢攻城略地。
秋天的風很涼爽,輕輕吹在臉上有些癢,更多的是輕柔而微涼的觸感。
從林蔭路穿行而過,盡頭是一扇雕花木門,莫安北輕輕敲了敲然後推門走了進去,裡面隨意的擺放著各種各樣的畫作,還有不少畫架林立其中,四周的牆上也是隨手塗鴉上去的隨筆,藝術氣息瞬間捕面而來。
「教授,你找我?」莫安北在一副未完成的巨型油畫前停了下來,看向正拿著畫筆調色的中年女教授。
聽到聲音,教授回過身來,看到來人,嚴肅的臉上立刻堆起溫柔的笑容:「安北,你來了,快過來看看這副畫還有哪些不足的地方?」
莫安北哦了一聲,然後退了幾步,站在視角不錯的位置上,黑框眼鏡後的雙眸仔細的端詳起眼前那副巨大的油畫。
上面畫著象徵著生命和希望的向日葵,它們正高高的仰起頭努力的將臉朝向太陽的方向,在它們的不遠處,有一個小女孩手裡正提著一個籃子跑了過來,兩條麻花辨隨著奔跑的動作不斷搖晃,她的臉上掛著像陽光一樣明亮的笑容,身後是巨大的蔚藍天空,那種接近透明的天空的顏色,莫名的令人心安。
「這幅畫很美,只是,小女孩身上的衣服太過華麗,無法凸顯這幅畫擁抱自由的本質,另外,教授,請問最角落的那一朵向日葵是您填的色嗎?」莫安北看了一會兒輕聲說道,臉上的神情認真而嚴肅。
教授微笑著點頭,「是我填的。」
「唔,老實說,這朵花的顏色破壞了整體效果,建議採用相對淡一些的色彩來填充。」她摸著下巴,提出中肯的建議,女教授的臉早就笑得跟花兒似的。
「安北是我見過的最有天賦的孩子,能有你這樣的學生,讓我覺得自己非常幸運。」教授執起她的手,微笑著說道,莫安北不好意思的笑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天賦這種東西,其實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吧。
無論先天有多少沉澱,也依然免不了刻苦學習和鑽研。
15歲以前,她從未拿過畫筆。
是那個人教會她如何握筆,畫筆的種類有哪些,顏色的組成效果是怎樣,在那以前,她對色彩及畫作的認識幾乎是一張白紙,那個人溫柔的看著她說:我的北北是最棒的,我相信你一定會比我更加優秀。
她不懂那個人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直到,那個人永遠的消失在她的生命裡。
她開始努力的學習一切與畫畫有關的東西,每天只睡四個小時,其餘的時間全部用來鑽研那些對她來說如同天文的色調及技巧,她那麼辛苦的努力只是想要完成那個人的夢想,僅此而已。
15歲的年紀或許還不太能明白有一種思念會深入骨髓,但是她真切的理解了,那個人的離去對她的重大影響。
「學校有一個保送去法國學習的名額,我想讓你去。」女教授拉著她的手,溫柔的說道。
莫安北有些驚訝的張大嘴,腦海裡閃過無數念頭,最後,歐陽銳那張絕美的臉佔據了整個思緒,保送去法國學習她也聽說過了,一去就是三年的時間,三年,對她來說太長,就算要去,至少也要在她生下這個孩子之後才行。
「教授,我大概不能去了。」她絕不會承認,她果斷乾脆的拒絕是因為捨不得那個叫歐陽銳的男人,絕不會承認。
女教授顯然沒想到竟然有人拒絕這麼好的深造機會,愣了一會兒才問道:「安北,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處?告訴教授,我會幫你解決。」
莫安北笑笑,右手慢慢撫上微凸的小腹,說道:「教授,我懷孕了,寶寶已經有五個月了,所以,我現在去不了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