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陳老爺子的口氣,似乎根本就不知道這些事情,顏若海這才稍稍放心下來。只要不是老首長的意思,那這事情就由不得蕭家反悔,想想自己家那丫頭天天在家中鬧騰得不得安生,顏若海眼中不禁閃過一絲長輩的辛酸。
陳凌峰有些好奇的看著顏若海,將自己身上的厚重棉軍大衣很用心的掖了一下,繼續端著酒壺,蒼老的臉上,褶皺的紋理開始慢慢平展開來,似乎想起了一些什麼,又似乎猜到了一些什麼。
年逾百歲,陳凌峰的智慧已經可以說是大智近妖的感覺了,能夠讓顏若海如此鄭重其事,又如此忌憚,他也猜測到了,估摸著是煜陽那孩子放出了什麼風聲,要不然不可能讓一位堂堂的京都軍區副司令如此難堪。
「若海,你小子是不是聽見什麼風聲了?要不然也不至於這樣急著找我這個老頭子說理啊?說說,說說吧!是不是煜陽那小子出了什麼餿主意了。」陳凌峰一臉笑意,餿主意這三個字還說的無比的沉重,非常之滄桑,滄桑到妖。
顏若海也是年逾古稀之人了,但是在陳凌峰面前,依舊好像一個小孩子一樣,根本就藏不住事情,臉上的不安表情已經將他心中的動態暴露無疑了,雙手不斷的來回磨蹭著,嘴角一張一合,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卻始終說不出口。
畢竟人家是一家人,這事情老首長現在還不是很明瞭,但是自己一點出來,那事情就難辦了,萬一老首長感覺此事可行,那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呢?所以他醞釀了良久,不知道該怎麼說,更怕一句話說不清楚,老首長要動怒。
不過,陳凌峰看著他這份疑難,這種欲說還羞的娘娘腔表情,更加生氣。舉著自己手中老式的軍用酒壺,猛的喝了一口,咕咚咕咚的聲音,讓顏若海的耳膜和心靈開始遭受一種前所未有的刺激。
「說,有話就說,難道在老子面前還要裝模作樣嗎?」陳凌峰終於開口了,帶著一股子怒氣道。他這一生軍人骨氣,帶出來的兵,也是成績斐然,站在顏若海這個位置,應當是軍人中的極品人物,居然如此唯唯諾諾,簡直丟人。
不過,話說回來,整個京都敢於在陳凌峰這種老妖怪面前大大咧咧的,似乎也只有陳煜陽了。陳煜陽是半點不害怕陳凌峰這位太爺爺的威勢,一方面是現在的地位,二來是陳煜陽的修為太高了。
就算是中南海那幾位在陳凌峰面前,也不得不小心一些,連白家的老爺子都不能太過放肆。雖然說,輩分一樣,但是他和陳凌峰之間鬥了一輩子,就很少有贏過的時候,所以內心之中保留著一股子對於這位老戰友的敬畏。
見陳凌峰發飆了,顏若海搓著手掌道:「老首長,事情是這個樣子的!前些天,我們家那丫頭不知道在哪裡聽到風聲,說,說……」遲疑了片刻,顏若海再次認真的打量了一下陳凌峰的神情,看到老首長正專心聽著,腦袋一熱,接著道:「聽說,陳主席要將,要將諾諾指配給蕭家那小子,這個,這個,您來也知道,蕭肖和我們家那丫頭是有娃娃親的,所以,所以……」
顏若海越說,雙手摩擦的就越厲害,兩隻枯老的手掌都要被擦紅了,一邊說著,一邊還不住的注意這陳凌峰的臉色,不過陳凌峰卻是越聽越好笑,越聽越覺得有意思。一時間,不禁笑了起來,笑得有些詭異。
而顏若海所言的陳主席,自然是陳煜陽。京都軍區大院之中,這些長輩們,不論是蕭玄禮,還是張天德,又或者是計海濤,都不會在意陳煜陽如今的地位,依舊稱呼為煜陽,畢竟都是看著長大的,再說,陳煜陽和蕭肖,還有張浩,計無雙之間都屬於一個輩分,兄弟一樣的情懷,所以這樣稱呼也不算過分。
但是惟獨顏若海是不敢這樣稱呼的,雖然顏家也是陳凌峰一手提拔出來的,但是顏若海的兒子,和這一輩人並不是一個圈子裡面的人,也不屬於京都軍區大院,顏若海的兒子不喜歡政治,卻惟獨對於經商很感興趣,所以並沒有融入到京都軍區大院陳洛書這一輩的利益集團之中。
而自己家也就是一個女兒,顏詩詩和陳煜陽之間也沒有什麼交集。所以顏若海斷然是不敢以長輩的身份去稱呼陳煜陽的,這種倚老賣老的行為一定會遭到陳家的反噬。如果老爺子一不高興,那顏家和蕭家的聯姻也就算告一段落了。
顏若海之所以這樣在意自己家和蕭家的聯姻,一方面是家中小丫頭喜歡蕭肖,二來,顏家就這樣一個丫頭,所以以後的仕途人脈根本就沒有人繼承,需要一個比較像樣的女婿來繼承顏家的一切,同時,保護顏家的既得利益。
不論從哪一方面考慮,蕭肖這孩子都是一個比較合適的人選。所以顏若海也樂於成全,沒想到,今天出現了這樣一個事情。所以,他必須要徵得老爺子的同意,老爺子一旦出面破婚,那自己自然只能退,不過這一退,陳家對於顏就有些愧疚,所以日後,對於自己這個家族也能夠照看一二,自己也能夠放手了。
而照看自己的家族,自然不會是老首長,而是那個高深莫測的陳主席。所以不論從哪一方面考慮,顏若海對於陳煜陽總有一份莫名的敬畏。這種敬畏歸根到底還是因為實力,和親疏的原因。
不過這個陳主席的稱呼,讓陳凌峰老大時間沒有回神過來,好久之後才哈哈大笑了起來,指著顏若海的鼻子,笑著責罵道:「若海啊若海,你和海濤,天德,玄禮,還有我家那兩個不成器的小子,以及東北的趙其真,楊玨都是我一手帶出來的,而這些人當中,當年就屬你最小心,最謹慎,沒想到老了老了,你還是這幅脾氣。還陳主席,叫一生煜陽就是晚輩,你就算叫陳家小兔崽子又能如何,難道你還怕他吃了你不成。就算他有這個膽子,也要看看老頭子的意見不是。」
頓了頓聲音,陳凌峰道:「謹慎,小心是好,但是不要太過於緊張了!顯得有些疏遠了,這就不好了。你說是不是?」
老爺子這是話中帶話,顏若海自然聽得出來,這些年,自從陳煜陽進京之後,顏若海就顯得異常沉默了起來,自己家中沒有人能夠加入陳煜陽的小利益集團之中,所以要安分,這是給陳煜陽看的,也是給這位老首長看的,這是一種漠然的表態。
但是陳凌峰對於這種表態卻很不滿意,畢竟這種明哲保身的做法,他不贊同。陳凌峰如今是在藉機責怪顏若海,這個長輩當得有些軟弱了,或者說責怪他在陳煜陽進京都之後,和自己,和陳家沒有過去那般親熱了。
陳凌峰老爺子的責怪,顏若海自然聽得出來,這份言語中之中夾雜著一份近近!讓顏若海心中一陣感動,又有一陣說不出來的莫名激動,他端著手邊的清茶,開始放鬆下來,歎息了一聲,很無奈的搖頭道:「老爺子,我家中的情況,您老也知道,實在是有些……」
已經不知道多少年了,陳凌峰已經沒聽過顏若海叫自己一聲老爺子了,心情分外的好。呵呵的笑了起來,褶皺的紋理在臉上不斷湧起,道:「若海啊,今天你能來和我說說話,老頭子已經很高興了。不過現在陳家我已經不做主了,所以有些事情我也拿不準,這樣吧,等煜陽那孩子回來了,你去問問他,人老了,既然已經交權了,也就不戀棧了,我想他會處理好的!」
顏若海臉上立刻泛起一絲怪異的神情支支吾吾道:「這個,這個……陳主,哦不,煜陽他能夠決定嗎?」
陳凌峰一揮手笑道:「我老頭子已經將陳家的大權交給那小子去處理了,至於諾諾的婚事也是一樣,所以你找他比找我有用處。不過我想煜陽是個懂事的孩子,你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也就是了!不過,我陳家人都是一股子倔脾氣,諾諾雖然說是女孩子,但是也是倔強的很,眼光也高得很,也不知道她會不會看上蕭家小子呢?她不同意,那也是白搭!」
顏若海點了點頭,心道:確實如此,陳家人的脾氣確實有些怪異倔強的很。也許老爺子應該知道一些什麼東西,才如此放心的吧!有或者,黃諾諾已經有了意中人,不過總而言之有老爺子這句話,自己也能放心不少。
「好吧, 那多謝老爺子了!」顏若海默默的點了點頭道。
陳凌峰也很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過依舊囑咐道:「若海啊,你也是不小的人了,不要再和玄禮鬧了。這種事情傳出去我們京都軍區大院都成什麼了,要鬧也讓那些小一輩的去鬧,站在這個位置上,總要有些遠見和模樣才對!」
顏若海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不過看著陳凌峰壞壞的笑意,似乎心中一下子清明了起來,老爺子明地裡是在告誡自己,暗地裡卻好像是在慫恿自己家的丫頭做些什麼。不過這到是一個辦法。
見顏若海似乎明白了,老爺子再次鬼鬼的笑了起來,對著顏若海一招手,似乎要私相授受一些東西。顏若海連忙將耳朵貼了過去,用心的聽著,不過越聽越感覺不對勁,臉色有些奇怪,想笑卻沒有敢笑。
到是陳凌峰自己哈哈大笑了起來道:「你就按照我交給你的法子做,到時候老頭子出面給你們和稀泥,這樣一來就水到渠成了不是。」
「可是……」顏若海有些遲疑道:「可是煜陽那邊會不會,……」他還是有些擔心那位手段強大的年輕軍方第一人。所以不敢答應。陳凌峰將頭一歪道:「沒關係,沒關係的,我這個老爺子雖然不管事了,但是面子總要給我一些的吧!」
顏若海只能夠很無奈的點了點頭,不過他很不明白,老首長剛剛說不管事了,但是又為什麼要給自己出這種注意呢?難道說他看不上蕭肖那小子,又或者他還是比較向著自己的呢?顏若海不明白了。
又和老爺子聊了一會兒,顏若海很恭敬的告退了。看著顏若海慢慢悠悠,帶著疑惑晃動出去的身影,陳凌峰笑了,笑得很開心。一邊笑,一邊端著酒壺喝酒,一口一口的喝著,似乎有一種惡作劇成功的喜悅心情。
嘴角不住的喃喃道:「偶爾,偷聽,做你的大夢去吧!那兩個小子不知道多麼鬼精鬼精的,還能讓她偷聽過去,簡直笑話!」頓了一下聲音,陳凌峰饒有深意,瞇起眼睛道:「煜陽啊煜陽,難道你真不知道她們姐妹這份心思嗎?還是想要盡快的將她們推出去呢?呵呵,既然你已經開始預留準備退下來了,那你上樑不正,下樑歪的理論就不成立了。還不如將她們一起收了呢?你想要退路,我偏偏不給你退路,看看你能夠怎麼樣?」
此刻,陳震乾一臉笑意的從樓上走了下來,對著陳凌峰挑起一個大拇哥道:「高,實在是高!」
陳凌峰沒有理睬他,只是冷冷的問道:「老大,讓你兩個外孫女嫁給煜陽,你看這事情怎麼樣?」
陳震乾笑意的點了點頭,道:「我到是無所謂。反正京都也是一水的王八蛋,嫁給誰我都不放心。便宜了煜陽總比便宜了別人好,不過就是有一點,表兄妹,這關係有點近了,會不會有問題啊?」
陳震乾所擔心的問題,自然是孩子生出來會不會有問題,陳凌峰狠狠的呸了一口道:「我去,煜陽那孩子是普通人嗎?問題,如果說他是個凡人,我自然不會做這樣的決定,但是他不是凡人,他如果連自己的種都控制不好,那才真有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