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水明月嗎?他認識的水明月不該說出這樣的話。
水勤蘭斂下眸,掩去深思的眼神。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古怪……
正當他沉吟時,書房門口傳來一陣清脆聲響,原來是水明月的貼身宮女拉動了簾上的串珠。
「啟稟皇女殿下,御膳房要上晚膳了。請問攝政王是否要留下來一同用膳?」
「知道了。」軒轅恩揚聲應道,明麗的瞳陣點亮期盼之色,「蘭哥哥,你要留下來陪我用膳嗎?」
「今晚不成。」
「為何不成?蘭哥哥還有政事待處理嗎?」
「不是。有人在天蘭宮等我。」
「是女子嗎?」她追問。
劍眉一挑,「是又如何?」
「她陪你,會比我陪你更有趣嗎?」她更加認真地問。
他愣了愣。她怎會如此問?
「你告訴我,她能為你做什麼?我一定也都能做到。」
她明白自己在說什麼嗎?
水勤蘭嗤聲一笑,忍不住想逗她,「她能陪我上床,你也願意陪我嗎?」他故意扯起她一束髮絡,邪佞地把玩著,「如果你也願意,我就留下來。」
她沒有回答?份頰瞬間染紅,像熟透了蘋果,嫣美可愛。
「曉不曉得上床是什麼意思?就是一個女子與男子交*歡,懂嗎?」他笑道,拿那束青絲親暱地掃過她桃色臉頰,「還是我需要解釋得更詳盡些?」
「不、不用了。」她尷尬地偏過頰,「我懂。」
「知道自己做不到了吧?」他惡意地問,攤開手掌,烏黑的髮絲從他指間輕盈地溜下。
她默然不語。
「你乖乖用膳,我先走了。」沒等她回應,他瀟灑一擺手,轉身離去。
她不是滋味地凝望他玉樹臨風的背影。
他就要走了,與另一個女子尋歡作樂,那女子一定很美,容姿艷麗,她會在床第之間與他擁抱相偎,他會很疼她、很寵愛她……
莫名的衝動教軒轅恩倉促地起身,「蘭哥哥,等等!」她追上水勤蘭,扯住他袍袖一角。
他旋過身,「還有何事?」
她驀地一窒,呆呆迎視那深不見底的眸子,「我、我想跟你說--」
「說什麼?」
「我……我可以。」她喃喃。
他蹙眉,「你什麼?」
「我……可以。」她總算下定決心,啞聲說道,「若是蘭哥哥希望我這麼做,我就這麼做。」
「你!」水勤蘭震驚地瞪她,「你懂得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當然懂。」她點頭,櫻唇淺抿,又是那種讓人難以捉摸的微笑。
「你……簡直胡鬧!」他厲聲斥她,「這不是一個皇女該說的話,你以為自己是花街柳巷的娼妓嗎?」
娼妓?她臉色刷白,「我不是--」
「你說這話就是!」他氣急敗壞。
「我只是希望你開心--」
「堂堂皇女,何須這樣討人歡心?你沒有身為皇女的自尊嗎?要如此奉承一個男人?」
「你的意思是……我錯了嗎?」
「大錯特錯!」他毫不留情。
「我不懂。」她迷惘地望他,嗓音發顫,「我跟鄰國的王室聯姻,委身嫁給一個我連見也沒見過的男人,難道就不算奉承嗎?」
「那是為了天水的利益!」
「為了天水,所以和鄰國王室結親,跟為了讓你開心而討好你,有何不同?」她不解。
「天水和我,怎能相提並論?」他冷冷駁斥。
可對她而言,並沒有什麼不同。天水也好,他也罷,若是她不能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他們隨時會拋棄她,不是嗎?
「你不要以為你獻身於我,我就會放棄讓你與其他國家和親的打算。」他嚴酷地訓她,「絕對不可能!。為了天水,你必須以處子之身成親,否則未享福祉,先招禍端。」
她怔怔瞧他,「原來在蘭哥哥心中,最重要的是天水。」
「當然。」
「所以我才會成為你手中最重要的一顆棋子。」她深思地低語。因為看重天水,所以才會看重她、因此在水勤蘭心目中,她永遠不會是第一,最多只能是第二。
第二也不錯。
軒轅恩淡漠地想。能排上第二,表示她仍具有相當高的重要性,如此也足夠了。她不敢奢望在任何人心中排上第一。
「我懂了,蘭哥哥,我再也不會說那樣的話了。」她冷靜地說道。
「你真的懂了?」水勤蘭狐疑。
「嗯,我明白了。」她慎重地點頭,又補上一句,「蘭哥哥也毋需擔心,我想討好你,並非因為還對你存有兒女私情。」
「那是為何?」
她只是想向他證明她的價值而已。既然她對他的價值,已彰顯在她能為天水帶來的利益上,她也毋需再討好他這個人。
軒轅恩淡淡地笑,「我知道自己不能對任何人產生兒女私情,我也不會。」
「真的不會?」
「那對我並無好處啊!」
好處?水勤蘭挑起一道眉。幾時水明月待人處世計較起對方能給她的好處了?
「你走吧,蘭哥哥,別讓人家久等了。」玉手輕輕推他。
這下倒變成她迫不及待趕他走了?水勤蘭怪異地望著她清淡自得的笑容,胸臆間五味雜陳。她要他走是嗎?他偏不。
「我不走了。」莫名的意氣發作,他忽然回身坐下來。
她一愣。
「你這趟回來,身子骨清減了不少,我得盯著你多吃點才行。」水勤蘭橫伸手臂,掃住她皓腕,拉她在身旁坐下。「有我在一旁,你休想挑食。」他威脅的瞇起眼。
他怕她挑食,虧待了自己的身子,所以要留下來陪她用膳?軒轅恩怔望著水勤蘭,默然無語。然後,她忽地笑了,笑聲清脆,宛如門簾上的串珠,相互撞擊。
「你笑什麼?」水勤蘭瞪她。
她不應,只是拉起他大掌貼上自己的頰,貓咪似的偎著,輕輕摩挲。
「你的手好溫暖啊。」她作夢般的低語,仰望他的眸好似要滲出水來,「你對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