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外寒雨綿綿,風寒陣陣,刮不起馬車的厚簾,車內溫暖如春,三人臉色都紅潤透明,沒有受到寒流的侵襲。
李益抓住了單離的重點,傻傻的問,「你娘子姓非,好少見的姓呀,我都沒聽過幾個。」
後知後覺的,看向淡然的非花,他恍然大悟,「姐也姓非,難道是姐的親戚?」
單離似笑非笑的望了眼裝睡的非花,嗓音很清醇,像一壺清酒,「嗯,跟非花很親,我們是一家人。」
李益高興的拍掌,順口說出很不妙的話,「那你娶的一定是姐的姐姐,姐是我娘子,你就是我姐夫了。」
非花唇角彎了彎,和李益說話,單離一定會有拳頭打在綿花上的無力感,因為他直線條,拐彎他是不會懂的。活該被嗆了。
單離嘴角上揚的角度崩散了,誰是他姐夫,抿著嘴,他撇了眼歪著頭的非花,才看向好奇的李益,「她不是你姐,怎麼成了你娘子了?」
他還以為李益是非花的弟弟呢,因為她偶爾流露的寵溺,太像對待親的一樣的撫摸,都一再告訴他,非花對李益很縱容也很關心。
除了血緣,他想不通非花和李益親膩的理由,現在驟然聽到他把非花當娘子,他就心中警鈴響了。
李益點頭,很無辜的很順口的肯定回答,「是呀,姐就是我娘子呀,我們去心月教是為了成親的,我娘才會放心把教主之位傳給我。」
以他的個性,傳位給他的娘子,一定保險的多,問題是他找的對象不對,他斟酌著他的話,「你不知道非花成過親了?」
李益搖頭,在單離燃起希望時,再次把他打入無邊地獄,「姐主動說要和我回教的,而且越快越好。」
單離臉色一變,厲喝一聲,「停車。」車伕就勒了馬,馬車停的太急,搖晃了幾下,李益沒有防備,額頭被撞了。
非花只是抓著角落,沒有受傷,單離更是相安無事,非花睜開眼睛,看著受了傷的李益,麗顏有些惱怒,「你幹什麼突然停車?」
單離俊臉全黑了,掀了厚簾就要下車,「不去心月教了。」
非花也有氣,跟著單離下了馬車,三人站在了雨中,也沒擋傘,非花拉起李益就走,「不去就不去,我們自己去,你就回你的都城吧。」
李益被拉著走,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回頭喊單離,「非離姐夫,你怎麼不留我們?」
他這一叫,單離也怒上心頭,一閃身擋在非花面前,神情暴走,指著李益,看著非花的噴火的眼,「你告訴他,我是誰?」
非花繞過他,辯了方向,向著南方走去,沒有回答他,無緣無故的停車,送人送一半,他的脾氣讓她沒耐心跟他耗,耗的可能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雨點無情的打擊著三人,衣服一下子就濕透了,以圖上來看,很快就有投宿的客棧,她們只要走快點就可以有避雨的地方。
到了客棧,她再想辦法,馬車也太慢了,一點要騎馬,快點到達心月教。非花只是一謂的前進。
一再被無視的單離,也看不得她在雨中行走,「還是上車吧,離這裡最近的客棧還的半個時辰的路,要是走著去,不知道會有多少麻煩。」
單離見非花還是要走,搶先過去,拉住她的手臂,就往回拽,「不管怎麼樣先上車再說,馬上總比你的兩條腿跑的要快。」
非花掙不開單離的掌控,臉上一片漲紅,被拉回了車內,李益也跟了上來,單離一聲令下,車繼續前行。
三人的衣服,侵濕了奢華的車身,車內也寒冷起來,這一鬧,原本還算過的去的氣氛,變的凝重。
車很快就到了客棧門前,一般都不用投宿的,可是,這回非投宿不可了,因為車內毀了,要添乾淨的皮草,還要一些時間。
非花知道急不得,也沒再提起要換車的事,只是站在窗前的時間長了些,發呆的時間長了些,單離的神通,讓她想求助與他,李益的病,除了他娘親,還有一個人,也有可能醫好,這個人非單離莫屬。
猶豫再三,她還是做了選擇,有希望的話,她不想放棄,只是把李益的手,放在他的手上,她知道他可以把脈出來。
果然,他一碰到李益的手,神情就劇變,可能他也震驚了,不免有些了然起來,非花不是去當教主夫人,而是去救李益的事實,讓他舒心不少。
可以的話,他還真想把這古怪的病根治了,可他腦子沒一樣是可以根治的,緊蹙眉頭,他微微搖頭,「這種手法,還加了一味藥材,就算要修復經脈也需要藥材修補。這種藥材也只有心月教才有。」
非花有些驚訝,如果要害李益的話,用心月教有的解藥來害,還真是太膚淺了,看起來就像惡作劇。
非花的表情很明顯,他卻沉重起來,「不是惡作劇,是在賭命,有人掐准了時間,一個不小心,他回去的日子剛好是他經脈枯竭的日子,殘忍的地方在於,有人想讓他的至親,親眼看著他經脈俱枯,生機全斷的樣子。」
真是很殘忍,尤其是對一個無怨無仇的人,以李益的個性,哪裡會招來殺生之禍,很有可能,只是他的娘親帶給他的後災。
李益聽不懂兩人的話,抽出他的手,無聊的看了幾眼,修長溫潤,指指都很乾淨,沒什麼特別的,他們為什麼像看到鬼一樣。
沒人給他解惑,因為兩人都在苦想著辦法解這陰損的手法,卻無計可施,更是心思百結,環環都扣。
不想讓非花再多費心,單離接下了他也沒把握的挑戰,「你放心,只要經過我手的人,沒有人能夠在我面前死去的。」
經過對李益的瞭解三人的路程明顯快了,單君手中翻著泛黃的醫書,眼角處多有疲憊,非花只是靜靜的泡著熱茶,背倚在車間,面色淡然,偶爾給單離倒一杯水。
自己端著暖手,車內有暖爐,印紅了他的臉,沒人知道,她更疲憊。醫書她是讀過的,讀過很多,也記清楚了,所以她知道讀醫書,也找不到解救的方向。
她有一種邪惡的念頭,有實驗品的衝動,最後還是放棄了,沒有把握的實驗只會犧牲更多,哪怕只是一個動物,她也會可惜。
李益活蹦亂跳的,除了經常打噴嚏,得了風寒外,看不出任何異樣,可兩人都知道,習武之人,是不會在那麼精心調養下,還得風寒的,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的身體在惡化,就像得了絕症一樣,他的身體機能正在逐漸壞死,直到生命的終結,越到後面,越快。
非花開始隔一陣,就下車採花,那些花是叫不出名字的,很普通,卻很幽香,可以調氣活血,消除疲勞。
她搗著花汁,也在爐上烘著花瓣,干的花瓣泡茶,花汁全逼李益喝下了,李益每次見到花汁都很興奮,因為花汁很好喝,而且喝了花汁,他就不會打噴嚏,頭腦也會清醒,身體就會很好。
單離喝著花茶,還是看著醫書,看完一本再換一本,只是偶爾停留在某處,他看書的速度很快,也很專心。
連非花都升起了希望,或許,他真能從書上找到良方。信賴在她心中成長髮芽,什麼時候,她覺得他是值得相信的。
旅途很平靜,也很漫長,其間有劫匪,很不幸的被打倒了,也有江湖人士找茬,都輕鬆解決,這些都是平凡的打劫,對於她們來說,不痛不癢。
終於,天晴了,非花捲起了車簾,讓車中的熱氣散了些,爐火也是有毒的,聞多了不好。
江南水鄉,越接近,越能明日,清秀佳人的涵義,江南的山水,娟秀多情,比女子更多三分柔。揚柳依依,湖畔炊煙,都看起來特別的安寧。
她是南方人,回了熟悉的地方,就好像能看到一個幼齡小女在追逐彩蝶的無憂,轉而又墜入絕望的地獄。
眼瞼低垂抬起間,樂與憂,只轉了一回,只用了半秒,只有胸口鈍然的悶痛,提醒她的家恨。
看著單離的眼神也複雜起來,眸中多有恍惚。
感覺到非花的眷戀,單離也多望了這山水幾眼,清秀美麗,挺似非花的清麗,她是南方人?
李益感覺 離家越來越近,天又放晴,車一停,就跳了下去,在草地上打了幾個滾,「姐,我家漂不漂亮。」
非花彎著眉,仰頭看湛藍的天,和那透明的雲,淺淺的笑,「很漂亮。」
單離看向那美麗的湖泊,水很清澈,也回答一聲,「真是漂亮。」
只是看著的是非花,話也多半是說給她的。
非花直覺的別過臉,望向另一邊,臉色微白,深吸一口氣,才能壓下莫名的怨懟。
不是他的錯,卻在看到他的時候,聯想到他身在的地方,心情會很糟,美好的地方,黑暗的記憶,非花覺得她又墜入了噩夢,一場由他帶來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