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代蠻後 許你終身 第六章:猶記多情
    同一時間,幽蘭谷中。

     白衣男子放下手中的藥臼與藥缽,他揉了揉太陽穴,神色顯得有些不寧,而他心神不寧的原因,無非是因為那個女子。

     她過得好麼?這個問題他已問過萬次,明明沒有人會告訴他答案,可他還是不知厭倦地反問著自己。最近這幾天,他愈發覺得心神不寧,他告訴自己這是他多心的緣故,可心裡另外一個聲音會馬上反駁他……

     你的感覺素來很準。

     唯獨這次,唯獨這次公孫燚不願自己心中所想是真的,他希望她能過得好好的,能遠離災厄,儘管陪在她身邊的人不是她,他也無怨無悔。

     可是他心中不安的聲音愈來愈大,他有一種很可怕的預感,他覺得她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覺得她會死去!究竟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她是不是過得不好?

     其實公孫燚也是一個很矛盾的人,一方面他很想去看看她,哪怕她不知道自己來過,哪怕只是一瞬。但另一方面,他又怕看了她一眼後,自己會衝動地將她帶走,或者會衝動地告訴她自己的心意。她已經有太多要操心的東西了,他不想再令她雪上加霜,而且,他曾說過只要她踏出幽蘭谷,他就不會再見她的,他是男人,又怎可違背這一切?

     這矛盾自她離開幽蘭谷後便一直折磨著他,他快受不了了,再這樣下去他會瘋的!

     公孫燚低頭沉思,再過半月就是他師傅的祭日了,他已經很久沒在師傅的墳前燒香拜祭,不如今年就破例一次,出谷給他老人家掃墓?如果在前去的路上不小心迷路,到了她所在之處,那算是沒有違背自己的初衷吧?

     思及此,公孫燚覺得自己有了一個光明正大出谷的理由,雖然他知道自己的本意是何,雖然覺得對不起師傅,但他還是忍不住要這麼做。他對自己說,絕不會對她說出愛意,絕不會令她為難,就這一次,只一次就好,就讓他再見她一次,確定她過得好不好!

     他苦笑,他不是自詡灑脫不羈麼,為何到頭來會像一個弱者般畏手畏腳,左思右想,為何他會有那麼多的顧慮,為何會變成一個自己最不屑的人!

     他想,一定是因為她吧,他的一切改變都只能源於那個她。但是他不會怪她,因為一切都是他自願的。比起放棄對她的愛,他寧願做一個這樣優柔寡斷的男人。

     「若翎,我很快就會來看你了,你一定要平安無事。」公孫燚闔上眼喃喃自語,現在他只一心等待那天的來臨,等待與她再見的那刻。

     然而他卻不知,在這座山的某處,也有一個女子與他抱有同樣的感情,想見卻又不敢見,即是是偷偷瞥了一眼,卻又會立刻落荒而逃。

     絳紅在這些天裡想了很多,她漸漸發現,原來愛一個人並不是一定要擁有他,愛一個人是只要他幸福,自己就會得到滿足。

     從前,她覺得這樣的愛太無私了,卻也太懦弱了,她覺得她不是這樣的人,她敢愛敢恨,既是自己心愛的人,就算自己不能得到,也不能讓他人搶走。所以她做出了那一切事情,做出了那些傷害他的事情。

     她的的確將南宮若翎從他的身邊趕走了,她應該覺得開心滿足了。可當她看到他悲痛欲絕的樣子時,她撫心自問,這樣自己就覺得快樂了嗎?不快樂,現在的她一點都不快樂,甚至比看見他們兩人卿卿我我更不快樂!

     自己將她趕走又如何,他的心還在她的身上,而且人一旦分離,思念只會愈多,她這麼做又有什麼意義?撇開這些不談,她覺得她已經傷害到他了,她明明是愛他的,她只是不想見到他與其他女人在一起而已,可為什麼到頭來的一切會變成這樣?!

     當然,她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他不顧情誼將她趕了出來,將她的靈魂處死。其實她可以恨他的,她有足夠的理由去憎恨他,可她恨不了,無論如何都恨不了。不是說愛得越深,恨也越深麼,可為何她做不了這樣的人?

     她抬頭輕歎,是不是世上所有的女子都像她那般無奈,是不是只要愛上一個人就會變得卑微,變得痛苦?

     山底的清風打擾了她的思考,她猛地搖了搖頭,輕輕閉上雙眼,心下似是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風依舊在吹著,卻吹不散眾人的愁緒,更何況如今身處牢獄中的那個男子,心中更是百感交集,滿心縈索。

     寧向天回憶著今日發生的一切,這一切於他來說來得太過突然了,他沒有一點心理準備。但是,這或許對他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因為這樣他就不用繼續苦惱著該如何抉擇。

     當南宮曜出現在他面前時,當他向他詢問那一個個問題時,他內心的罪惡感洶湧而出,他無言以對,他只能默默帶著他們來到南宮若翎的房內,緩緩地將一切都告訴他,然後無能為力地看著他老淚縱橫,最後將她抱走。

     他的腳不自覺地邁開,腦裡一片空白。他那刻只知道要入宮,要去見她最後一面。

     他承認他是一個自私的人,在得知那一切後,他竟還不想將她送回宮中,還想繼續佔有她。他覺得自己很卑鄙,這違背了他的信義,他沒有顏面面對她。尤其在她被皇甫晏陽抱住的剎那,他就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他應該用自己的性命還清這一切的罪孽,所以他請罪,因為他求死。

     只是沒想到,皇甫晏陽竟沒有將他了斷,只是將他打入天牢。他愕然,為何會這樣,他應該將自己賜死才是!

     他看著三堵厚重的青牆,上面每道傷痕似乎都在敘述著一個故事。他的眼裡掠過那些曾被囚困在此而發狂的人,他想著他們被寂靜苦悶所吞噬心智後的摸樣,他問自己,他也會變作這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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