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聞言立刻將醫者請來,眾人向其投以期待的目光,然都被他的容貌所驚到,這人怎會那麼年輕?
只見那人不疾不徐地走至中央,跪地行禮道:「草民馮馬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皇甫晏陽頓了頓,正色說道:「你自稱醫仙,是出於自詡還是真有其事?」
「回皇上的話,草民家中世代為醫,而草民更是五歲就開始學醫,而醫仙這稱號也是村名給的。」馮馬謙恭答道。
「希望你說的是實話。」
皇甫晏陽、南宮曜與馮馬一同入內,與眾太醫道明情況。而他們則一臉狐疑地看著馮馬,心裡暗自打量這這個人的醫術。
只見馮馬並不因此而緊張,他先關南宮若翎的面色,再替其探脈,過了一會兒,他便說道:「娘娘是中了劇毒才會導致昏迷,而這劇毒並非以尋常方法能治癒。」
「這些我們都知道,你還有什麼發現?」張太醫問到。
「你將這些丹藥拿去看看,看能否看出什麼端倪。」皇甫晏陽將三種毒藥分別遞給馮馬,而他將丹藥細看了一番,緩聲答道:「這些丹藥都是用劇毒所制,而且煉製的人本領很高,將它們各毒藥的毒性發揮都到了極致。」
「各毒藥的毒性發揮都到了極致?」皇甫晏陽聞言劍眉微蹙,眼裡露出一絲狐疑的目光,「你何以見得?」
「如果不是將各毒藥的毒性發揮到極致,又怎能煉成如此厲害的毒藥?」馮馬頓了頓,緩聲說道:「娘娘中毒很深,怕且草民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將娘娘治好。」
「你有信心將她治好?」皇甫晏陽問道。
「當然,不出一個月,草民一定會將娘娘治好的!」馮馬堅定道。
「一個月太久了,十天,朕只能給你十天的時間。」
「十天?這、這太短了,草民……」
「她等不及了。」
皇甫晏陽將南宮若翎的情況向馮馬道明,馮馬過了半晌才反應道:「原來是這樣,看來的確是沒什麼時間了。」
「明白以後就快點想辦法。」皇甫晏陽凝視南宮若翎,緩聲說道:「只要你能將她救醒,除了黃金萬兩,你想要什麼賞賜朕都可以給你。」
「這個……」馮馬低著頭,面露難色,「雖然草民明白時間緊迫,但是十天草民實在無能為力,皇上還是另覓奇人吧。」
「你還沒開始醫就說不行,這實非大丈夫所為。」皇甫晏陽頓了頓,「朕又沒說你治不好會將你處死,你又何必如此膽怯?」
「皇上仁厚愛民,自是不會因此而治草民的罪,但是……」馮馬頓了頓,緩聲說道:「但這醫治的方法每個大夫都不同,萬一草民開了頭,怕別的大夫不好接下去醫治啊。」
皇甫晏陽聞言蹙眉,「什麼意思?」
「這個……」馮馬面露難色,一時竟語塞詞窮。
南宮曜見此,突然看向馮馬問道:「馮大夫,請問心肝脾肺腎五行對應分別是何?」
「這、這個不就是分別對應金木水火土麼?」
馮馬話音剛落,眾人紛紛面露驚色,就連皇甫晏陽這不懂醫術的人也知道心屬火,肝屬木,脾屬土,肺屬金,腎屬水,這個馮馬又怎會答錯?
「馮大夫,你連最基本的東西都不懂,還敢自稱醫仙?」南宮曜怒目看向馮馬,厲聲說道:「剛才你說毒藥的毒性都發揮到極致時,我便對你生疑。然後看你之後的反應,更是令我懷疑。現下看來,你就是一個神棍,專門騙吃騙喝!」
「馮馬,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到朕的面前行騙,你是活膩了麼?!」皇甫晏陽大掌一揮,厲聲呵道:「來人吶,將這騙子拖出去五馬分屍,將頭顱吊在城門上以儆傚尤!」
「皇上、皇上饒命啊,草民因為走投無路,一時糊塗才出此下策的,求皇上饒命啊——!!」
馮馬跪在地上連連叩頭,可皇甫晏陽根本不予理會,只一直怒視此人,直到侍衛將其拖走。而廳中眾人聞得房內怒聲,也猜到是發生了何事,故也只能一陣無奈。
王太醫搖了搖頭,緩聲說道:「沒想到那人竟然是騙子,這實在太過荒唐了。」
「懸賞萬兩固然能讓世間奇人為之奔命,但也會有魚目混珠的人。」南宮曜頓了頓,「就算是將那人的人頭顱吊在城門上,怕且這樣的事情還會接踵而至。」
「左丞相的意思朕明白,但朕也說過,那事休要再提。」皇甫晏陽頓了頓,正色說道:「你們都退下吧。」
「皇上,娘娘現在身體抱恙,臣等應該留在此處照顧娘娘!」南宮曜說道。
「朕叫你退下就退下!」皇甫晏陽喝道。
「是……臣等告退。」南宮曜與眾人搖頭離開了靈鳳宮,皇甫晏陽坐在塌上,輕撫著南宮若翎的秀髮,心下苦悶不已。
「若翎,你還記不記得,你的命是我的,沒我的批准,你不能死。」
皇甫晏陽回想起他們剛識之初,那時他對她只是一貫的利用心態,那時的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有一日竟會對這野丫頭動情。
其實他知道的,當他與她接觸後,他發現自己在慢慢變化,只是他一直不肯承認罷了。到了最後,他發現了這一切,卻又要護著自己的尊嚴,不敢放下一切去愛她。
他想,自己何時變得如此優柔寡斷,何時變得如此畏畏縮縮。他凝視著榻上的伊人,心裡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從懷中拿出那個藥瓶,裡面裝有的丹藥會讓她受盡折磨,從明天開始他就要親手將藥送進她的嘴裡,要再次親手折磨她。他突然有些同情寧向天,因為到了這刻他才明白,親手折磨自己所愛的人是多麼痛苦的事情。他寧可躺在榻上的人是自己,寧可受罪的人是自己,也不願看到她受此折磨。
「若翎,我一定會將你治好,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皇甫晏陽緊緊抱著南宮若翎,那股暖流竄入她的心扉,治癒著她受傷的心。
她還記得他對她說的那句話……
從此你就是我的棋子,你的命只屬於我一人。
那時她聽著這句話時,心裡只想殺了皇甫晏陽或者自盡,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再聽到這句話時,會覺得如此溫暖心脾,甚至有些迷戀。
南宮若翎不知道這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她有些迷茫,有些混亂。不知是否由於死亡的靠近,現在她的會注意到到很多以前忽略的東西,譬如她對他的感情。
以前,她總覺得自己不可能會喜歡上他,她覺得自己定是喜歡寧向天。可是經過此劫後,當她知道他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時,她突然覺得,原來她很在意他,她對他的在意已不是朋友間的在意,她知道,她不能再逃避了,她必須面對這份情感。
其實她早就有疑惑的,當她為他的離去感到恐懼時,當她開始眷戀他的懷抱時,當她因他的侮辱而動怒時,當她會為歌白月的進宮而感到煩躁時……當這一切的事情發生在她身上時,她的疑惑就逐漸加深,她會開始質問自己,她對他究竟是什麼感情?
她曾對皇甫晏陽說她不可能會喜歡上他,但現下看來,她覺得自己是喜歡上他了。於是她開始譴責自己,南宮若翎啊南宮若翎,你不是已經心有所屬了麼,你不是喜歡寧公子的麼,為什麼現在會三心二意,又喜歡上了皇甫晏陽?!
她又開始埋怨皇甫晏陽,為什麼要對自己那麼溫柔,為什麼要喜歡上自己,為什麼他有魔力,一種讓他對她的霸道、生氣都能令她喜歡的魔力,為什麼,究竟這一切都是為什麼?!
她不斷反覆對自己說,寧公子很好,對你也很好,你不是喜歡人家,想與他白頭偕老麼?難得你們兩情相悅,你應該知足!然而南宮若翎從來都不是一個理智的人,所以她會想到皇甫晏陽也喜歡自己,而她也喜歡他,那這又怎麼處理呢?
她又不斷對自己說,南宮若翎,,你不該三心二意,不該違背世道倫理,這樣你對不起兩個人,不守婦道是會被浸豬籠的!!儘管她是這麼想,但她的心卻不能這麼想。
她想,他是贏了,那個絕世男子,再一次將自己的人生顛覆,成功地將自己所堅持的一切統統毀去。可是她竟然沒有因此而生氣,她反倒會覺得有一種甜意。她在為這種甜意感到羞恥的同時,卻享受著它帶給她的快樂。
最後她說服了自己,反正她是將死之人,為何不瘋狂一番呢?就算同時愛上了他們,也只有自己知道啊,正所謂人生應該嘗盡所有,她一輩子都試過做壞人的感覺呢,就讓她做一次壞人,做這最後幾天的壞人吧。
皇甫晏陽聚精會神地看著南宮若翎,就像以前那樣,用灼熱的雙瞳看著她。他想,那時她曾也病得很重,不也糊里糊塗地醒來了麼,這次她也一定會醒來的,一定會的!
然而他卻不知,所謂的奇跡是只會發生一次的,而她已經用過這個奇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