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南宮曜得知南宮若翎被廢時,他便想私下向皇甫晏陽問明原因。起初,他以為這是皇甫晏陽出於保護南宮若翎的舉措。
但幾日過去了,南宮曜發現此事越來越不尋常,而皇甫晏陽也有刻意避開自己的意思。所以他便借早朝的機會向皇甫晏陽問明原因,儘管他知道此事由自己口中說會遭人口舌。
「此乃後宮之事,乃朕的家事,」皇甫晏陽劍眉微蹙,正色說道:「爾等有知道的必要麼?」
「皇上,廢後一事茲事體大,實在需要給天下臣民一個交代!」南宮曜聽皇甫晏陽的語氣,便知道自己猜對了。果然皇甫晏陽與南宮若翎之間肯定發生了什麼,以致兩人會演變成今日這地步。
然而這一切已無法挽回,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勸皇甫晏陽回心轉意,好讓南宮若翎脫離苦海。畢竟南宮曜深知這廢後的待遇是何,不然也不會讓皇甫徹對德容皇后愧疚至此。
「哼,茲事體大?」皇甫晏陽大掌一揮,冷聲說道:「殿上諸位除了左丞相以外,還有何人認為此事茲事體大?」
「臣認為此事茲事體大。」新任吏部尚書黃駭乃皇甫晏陽親自物色的人物。此人為人正直不阿,敢於進諫,實乃一代良臣。
「臣也認為此事茲事體大。」新任工部侍郎張濤為人沉著冷靜,心繫天下,也是由皇甫晏陽親自挑選的清明之人。
「臣也認為此事如左丞相所言,實應給天下臣民一個解釋。」
「是啊,此事的確茲事體大啊。」
殿上眾臣紛紛直抒胸臆,一時之間殿上眾人的議論聲沸騰非常。
自皇甫晏陽整頓朝綱以來,整個朝綱一掃昔日的萎靡,社稷清明了許多。而當皇甫晏陽將吳猛、左宗嚴兩人處死後,更是讓天下臣民連連叫好,讓更多有抱負的青年看到了希望。
文武百官不再像從前那樣對皇帝的聖旨唯唯諾諾。若遇到皇甫晏陽做得不對之事,他們敢於進諫,因為他們相信皇甫晏陽是一代明君,只是一時間犯糊塗而已。
總而言之現在皇甫國的朝綱基本已整頓完畢,臣民對皇甫晏陽讚口不絕,國內上下一心,和睦非常,重拾昔日皇甫國的盛世輝煌。
「寧卿家,你是如何認為的?」皇甫晏陽銳利的目光落在寧向天的身上,因為他想聽聽南宮若翎心上人是如何看待此事。
「臣不懂政事,實在不敢妄加評論。」寧向天頓了頓,正色說道:「但臣以為廢後雖是皇上家事,但皇后是國母,所以應該也算是天下事。」
當寧向天聽到皇后被廢一事時,可是既疑惑又驚訝,而且還有對皇后的憐憫之情。畢竟那個被罷黜的皇后,是那個曾經在月下翩翩起舞的仙女,那個讓自己感到如此熟悉的仙女。
「很好,既然你們都要朕給原因,朕便告訴你們。」皇甫晏陽大掌一揮,厲聲說道:「因為她犯了七棄,所以朕要將其罷黜。」
「不知皇后是犯了七棄中的哪條呢?」
「有惡疾,不可與其共粢盛。」
「皇后身有惡疾?」
「哎呀,原來是這樣,怪不得皇上不願說緣由……」
「唉,這可沒辦法了。」
所謂的七棄,則是無子棄,淫泆棄,不事舅姑棄,口舌棄,盜竊棄,嫉妒棄,惡疾棄。只要女子犯其七棄中任意一條,夫君都可因此為由休妻。上至皇后,下至桑婦,均要受此限制。
由於皇甫晏陽一直保密南宮若翎身有惡疾一事,所以此事只有極少數人知道。當然,在後宮此事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了。
「皇后身有惡疾並非朝夕之事,」南宮曜頓了頓,怒目看向皇甫晏陽,「皇上為何現下才因此而罷黜皇后?!」
「南宮卿家,現在你該改口了,她已不再是朕的皇后。」皇甫晏陽頓了頓,緩聲說道:「正因皇后的惡疾已有一段時日,再加上之前皇后掉落懸崖傷了身子,要痊癒幾乎無望。所以朕才下會痛下這旨意,你可明白?」
「原來皇上還有這番思慮。」
「的確,皇上對皇后……南宮若翎可算是情深意重了。」
「是啊,我們都錯怪了皇上了。」
大臣們聽到皇甫晏陽如此說道,紛紛改了之前的口風,一致認為皇甫晏陽此舉甚為有理,而且還認為他情深意重、深思熟慮。
「只是……」
「夠了,朕不想再聽南宮卿家再提此事!」皇甫晏陽頓了頓,正色說道:「傳朕旨意,此事張榜天下,公告一月,以示百姓。」
「是,臣等遵旨——!」
眾大臣紛紛跪地領旨,除了南宮曜與寧向天。
「兩位愛卿為何不跪地領旨,莫非對朕的旨意有何不滿?」皇甫晏陽嘴角勾起一絲狐笑,緩聲說道:「朕不想聽南宮卿家多言了,倒是寧卿家,你且給朕說說你為何要這麼做?」
「微臣認為皇后身患惡疾,但皇上也不應對其離棄。」寧向天頓了頓,正色說道:「臣以為七棄中有幾條並不合理,而有惡疾正是其中之一。」
「寧將軍,你怎麼可以這麼說!」
「就是啊!七棄乃老祖宗留下的規條,豈是你能指點評論的!」
寧向天話音剛落,大臣們便開始對其指責紛紛。畢竟在這些大臣心目中,老祖宗定下的規矩就是一切,就是絕對的正確,後人只需服從,沒有質疑的餘地。
「寧某不過就事論事。老祖宗當然是豐功偉績,聖賢非凡。但正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或許這就是老祖宗的那一失。」
寧向天從以前便對這七棄深惡痛絕,因為他娘正是因為這七棄而死。
他她從小身子一直都很弱,後嫁入將軍府後身體更是每況愈下。而寧翔雲也因此被迫要納妾,以求快快為家中開枝散葉。
但寧翔雲也是一個性情中人,他娶寧向天的娘親是因為愛她,他也只想一生只愛她一人,只娶她一人,所以他便遲遲沒有考慮納妾一事。而寧翔雲也因此常常與族人吵架,甚至提出了七棄。
寧向天的娘親為了不讓寧翔雲為難,便不顧危險懷上了寧向天,在身體狀況極差的情況下生下了寧向天。而也正因經此折騰,寧向天的娘親在他還很小的時候就撒手人寰。而寧向天也為了此事,一直耿耿於懷。
所以,他曾發誓要學寧翔雲一樣一生只愛一人,無論是否犯了七棄,也要對其不離不棄,守護終生。因為於寧向天來說,這是為人夫君最基本應盡的責任。
「哦?寧卿家又怎麼知道老祖宗的一失就是這七棄?」皇甫晏陽收斂了嘴角的笑容,沉聲說道:「寧卿家如此維護南宮若翎,莫非是與其有什麼交情?」
「皇上,微臣怎麼可能與皇后有交情!」寧向天雙膝跪地,一臉無懼地看著皇甫晏陽,正色說道:「微臣不過就事論事,絕非心存私心!」
「呵呵,朕不過隨意說說而已,寧卿家又何須如此當真?」皇甫晏陽斂去怒意,緩聲說道:「起來吧。此事朕心意已決,你們不要再多言了。」
「是,」寧向天從地上站起,緩聲說道:「臣遵旨——」
「左丞相,你呢?」
「臣……臣遵旨——」
南宮曜知道現在皇甫晏陽正氣在頭上,要說服他簡直比登天還難。現在南宮曜不解的事情一大堆,但他也沒心思去理會那些事情,他只想另尋機會與皇甫晏陽談此事,看看事情是否還有什麼轉機。
南宮曜心下已下了決心,若不能讓皇甫晏陽回心轉意,他就請求他放南宮若翎出宮。若他還是不肯,那自己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將自己的女兒救走。畢竟自己虧欠她的實在太多太多了,他實在不想再犧牲她了。
之後平淡地又過了幾日,在這幾天裡南宮曜一直在尋找與皇甫晏陽私談的機會,可是卻一直都沒能找到這機會。
但是他還是有些收穫,比如他打聽到南宮若翎在央華宮還算安好,以前伺候她的那些下人都隨她到了央華宮,繼續伺候著她,與她以手足相稱。聽到這些後,南宮曜那顆懸在半空中的心也稍微安定了些。
這幾日皇甫晏陽夜夜到花滿樓與歌白月纏綿交好,似是忘記了南宮若翎的存在,沒有了剛開始的那種心痛。而歌白月也一直與皇甫晏陽提著入宮的事,而皇甫晏陽也開始有些心動,打算封她為妃。
然而,或許是男女之別,南宮若翎則沒有那麼容易為這一切突變釋懷。
央華宮中,「姐姐,我和小霞、小翠到御膳房給姐姐備膳。」
「我和小鄧子、小李子到御花園裡摘點花回來點綴一下央華宮。」
今日一大早南宮若翎便醒來,臉上又憔悴了幾分。
這幾天,南宮若翎一直都是人前歡笑人後落淚,她雖沒對他們說些什麼,但他們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眾人見此紛紛心生不忍,都打算為她做些什麼。
廢後的飲食雖有人料理,但那些端來的食物實在讓人看不下去。所以眾人商量了一會,便打算以後由他們來負責南宮若翎的飲食起居。而他們覺得央華宮內實在是毫無生氣,所以便打算採些鮮花來點綴一番。
他們想,或許有了這些變化,南宮若翎就會變得有些精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