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代蠻後 暮雨瀟瀟 第三十一章:往事
    「屍蹶?」絳紅低頭沉思片刻,便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柔聲說道:「絳紅曾在醫書中見過此名,屍蹶,猶名屍厥,乃厥證之一!」絳紅頓了頓,「原來翎兒姑娘那晚的死狀,是屍蹶所致。絳紅還是學藝不精,所以才會誤判。」

     「的確是學藝不精。你在我身邊已足有六年,竟連是生是死都分辨不出。」公孫燚輕蔑地瞥了絳紅一眼,「我已替她施針兩日,她的病情已被控制,暫無性命之危。但要痊癒,卻還要不少時日。」    絳紅謙恭地看著公孫燚,不敢打斷他的話。

     「你知道她的病根為心病,卻不知她還身中慢毒,還有未癒的舊病。」公孫燚頓了頓,自言自語道:「也不知是誰自作聰明給她服下金丹。金丹雖能療外傷,但性味剛烈,對她來說,筋骨是好了,但卻讓她的氣脈更亂了。」

     「主人的意思是……要先清慢毒,療筋骨,調理五臟六腑,最後才是治心病?」

     「錯,大錯特錯!」公孫燚劍眉微蹙,臉有慍色,厲聲呵道:「你怎會說出如此荒唐的話,我教你的東西你都全忘了麼?!」

     「主人教絳紅的東西,絳紅不敢忘卻一字!!是絳紅不才,慧根太淺,才會說出這些荒唐的話。絳紅知錯,望主人恕罪!」絳紅低著頭,身體略為顫抖,「絳紅懇請主人明示。」

     「我之所以沒有動身,並非不在意她的心病。」公孫燚搖了搖頭,「心病乃眾病最難醫治卻又最好醫治的病。只要解了病人的心結,她的心病自然會好。但這是需要時間的,一個月,一年,甚至十年幾十年,我沒這耐心。」    公孫燚把藥倒在碗中,把藥碗小心翼翼地端在手上,步履沉穩地走在石階上,而絳紅則緊隨其後,低頭謙恭地聽著公孫燚的話。    「所以我打算將她的宿疾全部引出,只有這樣才能把她體內的邪氣都引發出來。」公孫燚面露喜色,緩聲說道:「只要把她的邪氣引出體內,再將這千年人參、天山雪蓮為主藥,佐以低密、牛膝等三十二味藥讓她服下,不消半月,便可祛除她大半的邪氣。」    公孫燚頓了頓,「之後便是調理陰陽氣息,那她的宿疾應能痊癒。雖說此計我只有五成把握,但眼下也只有此計可施。」

     「主人,絳紅認為此計相當危險。倘若她身體不堪折磨,邪氣未引出便因抑鬱暴斃身亡,那主人不是白費了一番心機?」

     「的確此計是很危險,稍有不慎,她便會暴斃而亡。」公孫燚邊說邊來到石室,看著南宮若翎雙手亂舞於空中,臉上浮出一絲笑容,「但我會在她暴斃之前,把她喚醒。」

     「不要離開我……不要……不要走……」南宮若翎哀求悲涼的低吟聲迴盪在石室中,飄進公孫燚的心中。

     「主人考慮果然周全,是絳紅多慮了。主人,她便是一直重複著這些類似的話。」絳紅看著南宮若翎那痛苦的神情,心裡除了好奇,剩下的便是對她的憐憫。

     「你們……你們不要走,為什麼都要離開我……為什麼都要離開若翎……為什麼……」

     此時,南宮若翎非但夢見南宮曜離開她。她還夢見了柳氏、蕭無雙、采兒、寧向天還有皇甫晏陽都對她轉身離去。南宮若翎在他們身後哭喊著、奔跑著,她想挽留他們,卻無論如何也走不到他們的身旁。

     「若翎?」公孫燚劍眉微蹙,眼裡閃過一絲亮光,緩聲問道:「你可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她自稱翎兒。」

     「是麼。」公孫燚若有所思地看著南宮若翎,眼裡的冰冷緩和了許多。

     「不……不要……」

     南宮若翎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氣息也變得越來越弱。而就在此刻,公孫燚迅速將金針刺入南宮若翎的人中、天靈等六個穴道,她漸漸睜開眼睛,目光呆滯地看著身旁的兩人。

     「讓絳紅餵藥吧?」絳紅本想接過公孫燚手中的藥碗,卻被公孫燚一手撥開,「我親自來。」

     「是。」絳紅把雙手垂下,退在一旁,心裡甚是不悅。

     「喝下。」公孫燚把藥吹涼,端在南宮若翎的嘴邊,可南宮若翎只是面如死灰地看著公孫燚,爾後玉手一揮,欲把藥打翻。

     「你要作甚?!」公孫燚劍眉緊蹙,敏捷地把藥端開,藥雖在碗中起了漣漪,卻未灑半滴。

     「我不會被你利用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南宮若翎別過頭,絲毫沒有理會公孫燚的惱怒,她心下想,我才不會被你利用!

     「翎兒姑娘,你不要如此不知好歹!我家主人親自替你熬藥、餵藥,主人對你禮待至此,你還想如何!」絳紅面露慍色,話裡句中的每字,均流露出她對南宮若翎的厭惡與憎恨之情。

     「禮待至此?」南宮若翎冷冷一哼,蔑視地看著公孫燚:「先生不過是把我當做藥人,把我當做試藥的工具,翎兒沒說錯吧?」

     「不錯。」公孫燚饒有興味地看著南宮若翎,適才的憤怒竟斂去了不少,「我答應你,只要你痊癒,我就放你出谷,送你回到外面的世界。」

     「此話……當真?」南宮若翎用懷疑的眼神看著公孫燚,神色比起適才緩和了一些。

     「一言九鼎。」公孫燚把藥遞給南宮若翎,「你是打算在谷中慘死,還是痊癒離開谷中,這些就得看你的選擇了。」

     「翎兒只希望先生記得今日之諾。」南宮若翎小心翼翼地從公孫燚的手中接過藥碗,把藥碗裡的藥茶一飲而盡。

     「絳紅,把碗端出去,然後回房休息。」公孫燚剛硬說道。

     「主人?」絳紅恭敬地從公孫燚的手中接過藥碗,眼裡充滿了疑惑,但她看見公孫燚眼中的不悅,又不敢往下問,只得柔聲答道:「是,絳紅遵命。」

     片刻後,「我想休息了,還請先生離開吧。」    南宮若翎略為警戒地看著公孫燚,因為她不知道眼前這男子一直盯著自己,究竟有何企圖。

     「適才你做了什麼夢?」公孫燚問道。

     「沒什麼。」南宮若翎搖了搖頭,「夜深了,先生也請回房休息吧。」

     「你叫什麼名字?」公孫燚依舊沒有理會南宮若翎的話,無論她雙眼充滿何種目光,他都好像看不到一般。

     因為他從不在乎別人是如何看待自己。

     南宮若翎輕歎一氣,「翎兒。」

     她剛與公孫燚接觸的時候,便領教過他的厲害,所以她也不打算繼續與他糾纏,只想快快把他送走便是。

     「不對。」公孫燚搖了搖頭,堅定地說:「你叫若翎,而且應該有姓。」

     「先生何出此言?」南宮若翎心裡開始有些不安,她心想,莫非他已察覺到自己的真實身份,欲要從自己身上圖些什麼?

     「適才在你所說的夢話中,曾以『若翎』自稱。」公孫燚緩緩地走向南宮若翎,冷聲問道:「你究竟姓什麼,是什麼人。」

     「我……」南宮若翎被公孫燚這麼一問,一時之間竟不知要說些什麼。她低下頭,期盼公孫燚能放過自己。

     「雖然你已毀容,但你的雙眼,很像我師弟。」

     公孫燚的眼中泛有一絲漣漪,但在這明滅的燈火下,卻難以讓人發現。

     「我、我……我毀容了?!」南宮若翎驚恐地捂著自己的臉,似是瘋了一般地大喊:「我要銅鏡,給我銅鏡!」

     南宮若翎聽到「毀容」二字便失去了理性,根本沒有聽到公孫燚後面所說的話。

     「你冷靜些。」公孫燚本想抓住南宮若翎的雙肩,安撫她的情緒,沒想到卻被她一手推開,「不要碰我,不要看著我!我是不是很醜,是不是成了怪物了?!」

     「你一直不知道自己臉上有傷麼?」公孫燚無奈地看著南宮若翎,緩聲說道:「你臉上的傷疤,我現在便可以幫你祛除。」公孫燚從懷中拿出黑色的膏藥,「你只需告訴我,你是不是姓南宮,這膏藥我便替你塗上。」

     「你、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姓?!」南宮若翎瞪圓了眼睛。

     「因為我師弟姓南宮。」

     「你說的師弟……不可能,我爹不可能是你的師弟,你認錯人了!」    南宮若翎看著眼前這不羈的男子,他雖比自己年長幾歲,但最多也不過二十。而爹已是三十八九的人,他又怎可能是自己爹爹的師兄?!

     「南宮曜是你爹,而你娘是柳兒。」公孫燚看著南宮若翎那表情的變化,不禁冷冷一笑,「他雖比我年長,但我卻是先比他入門。自然,他就是我的師弟。」

     「你、你怎麼知道我爹的名字,還有我娘的小名!你……你究竟是誰,你不可能是我爹的師兄,我從未聽爹說過他曾拜師學醫,他從未與我說過這段往事!」

     「難道你不知道,絳紅是我的劍童麼?」公孫燚把膏藥塗在自己的手上,然後細心地塗在南宮若翎的臉上,「你爹拜師的目的,是學劍。而師傅醫劍雙修,所以每個拜師學藝的弟子,都是醫劍雙修。」公孫燚頓了頓,「難道你不曾發現,你爹也懂醫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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