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醒玉巧的人是她的同事兼老師陸潔。那日,李祺帶著玉巧和雲霞回到家裡,已是深夜。父母早已安歇,聽到兒子女兒回來了,又都起來。因已從女兒的電話裡得知帶了一個名叫玉巧的朋友一起回家,故而對玉巧的出現並未感到吃驚,不過卻驚詫於她的美麗。貌合神離的兩夫妻圍著女兒左觀右看,見女兒毫髮無損,這才放下心來,回頭招呼玉巧。聽了李祺的介紹和講述,雲錦用手指在胸口劃著十字,李善說了聲「罪過」後點燃一支香煙。然後又說了一會兒閒話,讓他們回房休息,隻字未提急招他們回來的原因。
儘管別墅裡的房間住著舒適,李祺的父母也未因猛一下子多了一個陌生人而表現出絲毫的不適應,玉巧還是覺得住在他家裡有些拘束壓抑,於是就向李祺和雲霞提出到外面租間房子住。李祺覺得這樣也好,等爸媽和玉巧彼此瞭解熟悉了,不再有陌生的隔閡了,再把她接回來住也不晚,於是就吩咐秘書任妍妍盡快租一套合適的公寓。任妍妍接到任務後,馬不停蹄的找了好幾套公寓,卻總得不到李祺的認可,便笑說道:「李總哪是在租房子呀,分明是在找老婆嘛!要是這樣,還不如買一套送給她呢!」
李祺一想,這倒是個不錯的注意,還責怪自己沒有想到這一點,立馬讓任妍妍著手辦理。任妍妍為自己的話後悔不迭,可又不能違逆他的意思,遂按照吩咐找到了一套八成新的二室一廳,經過討價還價之後,以二十五萬元的價格買了下來,也沒有進行再裝修,把鑰匙交給了李祺。李祺拿到鑰匙,又思索了半天,讓任妍妍再去廉價僱傭一個老年人,隔半年去向玉巧收取一次六百元的房租,通過她的手交給他,他再以一個名目返還給玉巧。並讓她只准和那老年人單線聯繫,不得讓外人知道。任妍妍既嫉妒又覺得好笑,說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地下黨呢。
因這套房子臨江望海,環境優美,所以玉巧對它十分滿意,於是就住了下來。隨即要求盡早到公司裡上班,一來掙錢養活自己,二來也是出於報恩。李祺之所以遲遲未遵照承諾安排玉巧進公司做他的助理,原因是未得到李善的點頭。李善覺得就是直接把她安排進公司,已經讓員工在背後亂嚼舌頭了,更何況助理那麼重要的位置呢,恐怕寒了員工們的心,對她的聲譽也是極其不利。如今聽玉巧一再催問,李祺不好再拖下去了,只得暫時把她安排在了財務部。
財務部經理江濤是一個不苟言笑之人,四十多歲,面色較黑,西裝領帶,說了兩句歡迎之詞,幾句勉勵的話,簡要的介紹了一下各位同事,就讓玉巧先跟著陸潔學習。陸潔三十四五歲的樣子,濱海市人,財經大學畢業,外表和善,內心歹毒。在原單位,因嫉妒坑害一位女同事的事情曝光,被迫辭職,來此上班還不到半年。或許是來此上班的時日尚欠,也或許是忌憚玉巧背後的那棵大樹,儘管十分嫉恨玉巧的美貌,卻也不敢怠慢於她。
自從跟了陸潔學習有關財務工作的知識和技能,玉巧一刻不敢讓自己鬆懈下來。因陸潔並不是竭盡所能的傳授玉巧知識和技能,而是出於對李祺的忌憚應付玉巧對知識和技能的渴求,玉巧的文化水平又不高,小學都沒畢業,所以完全可以想像玉巧在學習的過程中遇到的重重困難了,可以說比她攀登到珠穆朗瑪峰頂還要艱難得多。有時候,玉巧會拿拳頭捶打自己的頭部,也會難為得趴在床上哭泣,可她不放棄不氣餒,就像螞蟻啃大象一樣,一點一點的往肚裡咽。除了學習,她把什麼都給忘記了,一晃就是一年多。這一日,因疲勞得實在難以支撐了,吃了兩口陸潔捎帶回來的午飯,往辦公桌上一趴就睡著了,不料卻做了那麼一個離奇古怪的夢。
陸潔說:「看把你哭的,桌子上都濕了一大片。」玉巧低頭看時,果然不假,便找來一張廢紙,擦去桌子上的淚水,扔進廢紙簍裡。陸潔又說:「聽你在夢裡一個勁的喊娘,想家了吧?跟李總請個假,回家看看吧。」玉巧說:「是啊,不知不覺的出來可都一年多了,不知家裡是什麼情況,你替我向江經理請個假吧,我這就回去,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恨不能這會兒就飛到家裡了。」陸潔說:「那行,你回家去吧,等會兒我一見了江經理就跟她說。」玉巧謝了她,匆忙離開辦公室,回住處收拾行李回家。
到了上班時間,江濤見玉巧沒來,感覺很奇怪,心想這麼一個認真守時的人怎麼沒來上班呢。一面擱心裡猜測玉巧沒來上班的原因,一面問陸潔知不知道玉巧為什麼沒來上班。陸潔推說不知道,還說她不來上班,能不是你批准的嗎。於是就有人說:「人家是誰呀,准太子妃,能把咱江經理放在眼裡!」江濤瞪視了那人一眼說:「別瞎胡說,小心風大閃了舌頭。」說完去找李祺,心想:「李總應該知道玉巧為什麼不來上班。」
李祺當著江濤的面不好承認自己並不知情,只說:「玉巧有點感冒,我讓她在家裡休息,正要跟你說,你卻來了。」等江濤一走,便忙不迭的給玉巧打電話,問她在哪兒。玉巧正站在長途客運站的售票窗口前排隊買票,見李祺問她在哪兒,怕他知道了她要回家跟了去,便說謊說跟一個朋友在逛街。她身後的一個小伙子見她只顧打電話忘了往前移動,便提醒她說:「已經有兩個人買了票走了,你往前走走,不然該有人加隊了。」這話讓李祺聽到了,李祺就問她買啥票,買票幹啥。語氣又急促又帶有怒氣。
玉巧不便再隱瞞,說了實情。李祺就讓她在車站等著,隨後驅車趕來了。一見玉巧,便說:「你回家為什麼要瞞著我?」玉巧說:「怕你不讓。」李祺說:「瞎話,是怕我跟著你去吧。」玉巧被他說中心思,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既然知道,還問我幹啥。」李祺說:「我想問,我高興問,就看你說不說實話。」玉巧說:「說實話咋著,不說實話有咋著。」李祺說:「說實話,我一高興,就跟著你去了,往你的臉上貼塊大金鎦子,不說實話,我一生氣——」玉巧接道:「你就不跟著去了,是吧。」李祺說:「就跟著去了,一路上光刺撓你,讓你不得好過,誰叫你惹我生氣了。」玉巧笑說:「你這人真賴皮。」又正色道:「你是總經理,那麼忙,公司也離不開你,你就別去了,我到家裡看看爹娘就回來了。」
李祺說:「我這個總經理,也就是聾子的耳朵,只為了好看罷了,凡有軍國大事,必得李善批示,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任妍妍自會酎情處理。」玉巧擺脫不掉李祺,只好隨了他的心願。因座長途客車既耽誤時間又受罪,李祺便駕駛著寶馬車一路護送玉巧回到家裡。又因在南京選購禮物耽誤了一些時間,回到家時,已是晚上十點多鐘了。東方進已經睡下了,寶珠還伏在燈下讀小說。聽到叫門聲,寶珠從樓上下來,一面問誰,一面過來開門。見門外被汽車燈照得通明,禁不住犯猜疑,猶豫著要不要打開大門。東方進聽到動靜,也穿衣下床,站在堂屋門口朝大門口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