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看洛王府要顯得氣派很多,前面的府邸有多間正殿,後殿,後寢,後寢兩側還有配殿。其建築用材十分講究,雕刻的花紋也起伏有致,倒是顯出了王爺府該有的威嚴。繞到後花園,又是別有一番洞天。碧水瀠洄樓榭,百花環繞樓台,風景幽深秀麗,倒也不次於瑯嬛國的御花園。
何少炎被洛庚陽帶著參觀,忽然覺得自己像是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看什麼都想驚歎一番。也許前世的專業病又犯了。
「啊,義父!」洛庚陽見到前面花圃旁一個人正背對著他們給花澆水,突然大叫著衝過去跳到那人背上。想他昨晚見了他親爹都沒這麼激動,果然是什麼人帶大的就跟什麼人親啊。
「誒,快下去,都多大了,還當自己是小孩呢?我這把老骨頭可禁不起你這麼折騰。」那人雖是在說責備的話,卻還是像對待孩子一樣,寵溺地回手拍了拍洛庚陽騎在他腰間的腿。
「嘿嘿,你又胡說。除了這頭髮和鬍子是白的,我就沒見你哪兒老了!把這鬍子刮去,別人還以為咱們倆是兄弟呢!」洛庚陽邊說邊去扯他義父的鬍子,這是他從小就喜歡的惡作劇。
「去去去,沒大沒小的,一大清早的就跑來鬧我。出了趟遠門回來就越發沒規矩了,連帶了朋友來,也不先給義父介紹一下。」他撥開洛庚陽的魔爪,緩緩說道。
「咳咳,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常跟你們提起的我的義父,江湖人稱『玉面蛟龍』的吳燁老前輩。」洛庚陽故意表情嚴肅地介紹著,反倒更像是捉弄人一般。接著他又轉成嬉皮笑臉的模樣,將何少炎等一一介紹了一遍。
「晚輩何少炎見過吳前輩。」何少炎拱手見禮。
「嗯——」吳燁捋著鬍鬚邊點頭邊笑道:「你這幾位朋友……」他頓了一下,似想找個合適的詞形容。
「他們怎麼了?」洛庚陽有些不解。
「他們——都是很有意思的人啊。」吳燁加重了「很有意思」這幾個字,卻讓人越發猜不透到底這很有意思是指什麼。
緣君心裡一驚,覺得這個人像是看出了什麼卻沒有說。她看看身邊的小白,見他正到處欣賞著花園景致,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便知他也是和自己一樣有奇怪的感覺,只是他越是心裡有事越是裝作不在乎。瞭解他的人很容易就能將他看穿。
「哇,義父,你是不是會看相啊?居然一眼就能看得出來,他們真的都很有意思呢!」洛庚陽並沒聽出吳燁的話裡還有其它什麼含義,只是覺得他識人很厲害。
「你讓我相相這花草還可以,相人麼,我可是沒那個本事。走吧,去那邊坐著說。」吳燁說完帶著他們朝不遠處的流觴亭走去。
何少炎邊走邊琢磨方才吳燁說的「很有意思」到底是什麼意思。雖然沒琢磨透,他倒發現這個吳燁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因為他看上去皮膚光滑白淨,連一絲皺紋都沒有,卻擁有滿頭的華發和及胸的白鬚,這很像是一個易容失敗的案例。可這樣的人居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玉面蛟龍」,真是有意思。
「出去玩了一趟,感覺怎麼樣?」吳燁落了座,便朝洛庚陽問道。
「啊,你不說我差點兒忘了!我還沒找我爹算賬呢!哼,我險些給瑯嬛太女做了上門女婿!若不是有緣兄弟在,我就回不來了!」洛庚陽對著吳燁假裝哭訴道。
「噗——還有這樣的事?我怎麼不知道?」蕭雲翾拽了拽何少炎的衣袖,裝作偷偷摸摸地卻偏偏故意大聲道:「我聽說那瑯嬛國可是女尊國,這個傻子要是嫁過去,每天一副小鳥伊人的模樣,想想都能笑死!」
「呵呵呵。」何少炎順著蕭雲翾的思路想下去,也憋不住笑了出來。
「蕭雲翾!」洛庚陽馬上就忘了先前擺出的想讓人同情的苦瓜臉。
「幹什麼?請我吃飯啊?」蕭雲翾經過昨夜的好眠,此時正精神抖擻的如同一隻好鬥的公雞。
「你敢在說別人壞話的時候小聲一點兒嗎?有本事你就當面說!」
「誒?你聽見了?我其實已經很小聲了,無奈老子嗓門大,壓低了也就那樣!怪就怪你長了一對扇風耳,不然也不會上趕著聽人家說你壞話!」蕭雲翾將兩手放在耳朵的位置比劃著扇風的樣子,故意吐舌頭做鬼臉氣洛庚陽。
「你明明就是說的很大聲!不信你問問他們是不是都聽見了?」
「哦?是嗎?那我小點兒聲。」蕭雲翾說完,轉頭很小聲地對何少炎說道:「你說他這副模樣,若真嫁過去,不得讓那太女一天打八遍啊!」
「我看你才應該一天被打八遍!」洛庚陽見蕭雲翾又去跟何少炎咬耳朵,很好奇他又說了什麼。所以不禁用上了內力。
「喂,你這明明就是偷聽好不好?偏要怪我聲音大!」蕭雲翾是故意引洛庚陽上當的,她就料到他一定會聽到,所以故意又講他壞話。果然他就著了道了。
何少炎覺得自己忍笑要忍出內傷了。可是在前輩面前又不敢放肆,便只能繼續咬著牙關裝忍著。
「呵呵,你和庚兒關係不錯嘛!」吳燁呵呵笑道。
「誰跟他關係不錯?!」洛庚陽和蕭雲翾異口同聲。說完還同時哼了一聲。倒是更顯得二人有默契。
「誒?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吳燁又仔細打量著蕭雲翾。
「沒有。絕對沒有!這是第一次見!」蕭雲翾擺著手,信誓旦旦地保證著。
「怎麼沒見過?義父,他就是當年我在勾欄院救下的那個孩子……」洛庚陽突然想起蕭雲翾曾經偷走了他們二人的行李,為此他義父還發了很大的火。可是話已經說出去了,想再收回就難了。
「哦?」吳燁眼睛微微瞇起。
「呃,那個孩子的孿生兄弟!」吳燁雖然和洛庚陽既是師徒,又似父子,很多時候更像是朋友,可是洛庚陽有時候還是很怕這個義父的。他雖然表面沒動怒,但是他若想把蕭雲翾怎麼樣,恐怕在場的加起來都是攔不住的。可是他又不想自己的一句話害了蕭雲翾,正緊張之際,猛地想起在蕭家看到的蕭雲裳,於是順著方纔的話就胡扯上了。
「哦。」吳燁垂了雙眸,看不出表情,也不知他到底信是沒信。
莫說是蕭、洛二人,連何少炎也跟著出了一身的冷汗。剛才那一瞬間,這個人散發的氣場可真強啊,就好像有一種無形的壓力迫使他動都不能動。也不知道蕭雲翾到底偷了他什麼東西,至於他這樣。
「啊,對了,義父。你在江湖上行走那麼多年,有沒有聽說過『暝夜』這個東西?」洛庚陽連忙扯開話題。
「不知道。沒聽過。你找它做什麼?」
「是幫朋友找的!我都答應人家了!還以為你在江湖上行走多年,見多識廣會知道一些消息呢!」洛庚陽一點兒也不隱藏自己的失望心情。他現在心裡只想著自己大包大攬地應了這事,現在卻一點兒忙也幫不上,太丟臉了。
「誒?原來你們不是來玩的啊!」蕭雲翾剛才被嚇著了,連跟何少炎說話都開始小心翼翼地。
「嗯。這個說來話長,有機會再告訴你吧。」何少炎也跟著很小聲地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