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了行裝,無名居士又將一個三寸見方的檀木盒子遞給了姜嫿:「這藥是按你自己開的方子配的,能不能醫好他的病,全看造化了。時辰也不早了,讓傲月去送你們吧,天黑前還趕得及下山。」說完,又轉身坐在木椅上忙活了。
姜嫿撩起衣擺,緩緩跪下來拜了三拜,她感覺有什麼東西堵著喉嚨,也許這便是離愁。
何少炎也隨著跪下叩首拜別。抬頭的時候看見師父依然在垂首搗藥。額上垂下的花白碎發隨著她手中搗藥錘的節奏輕輕搖晃著,遮住了她半張臉。她抬手擺了擺,示意他們快走吧,竟然連一句告別的話都不說。何少炎卻忽然能夠理解了。原來的師父總是欺負他,教訓他,支使他,命令他,讓他漸漸忘記了她的年齡和她的經歷,可是說白了,她也不過就是個寂寞的老人,只是因為有了兩個徒弟的陪伴,生活才慢慢改變了。無奈這麼快就要分別,她又要回到原來孤單的生活了,看似和從前沒什麼兩樣,卻有什麼已經悄悄改變了。
有些時候語言太脆弱了,就像此時此刻,無論他和姜嫿再說什麼都只會顯得更加蒼白,因為他們都無力再跨過那條叫作往昔的鴻溝。
到達吳山腳下的時候,日暮剛西垂,隱約可以看見遠處的城郭。傲月停下腳步,不再往前走了。
姜嫿抬手輕輕摩挲著它的頭說:「傲月,我們走了,你回去好好陪著師父吧。若是有空的話,我再……」再來看你們?也許再也看不到了吧。
「嗚……」傲月低低嗚咽著,將頭拱到姜嫿懷裡蹭了蹭,似有說不盡的話語。然後它轉過身走到何少炎身邊,停了一停,卻只是看了兩眼。弄得何少炎想說點什麼也沒說出口。
為什麼關係總是這麼彆扭呢?一點兒也不友好,一直也不和諧。正兀自歎息著,突然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從他的臉一側掃到另一側,劃過肩膀,胳膊,手指,快得他一時沒反應過來。待他緩過神來回頭看時,只能依稀看到遠遠有一個白色的影子在雪山上奔跑跳躍著,速度那麼快,像是在逃跑一樣,恐怕也不會抽空回過頭來再看他一眼。
果然是什麼人養什麼動物,都是一樣的不坦誠,一樣的彆扭,一樣的面硬心軟,連表達的方式都不會直接一點。
「我們走吧。先在靖安住一晚,明日回皞京。」姜嫿說完,舉步走在了前面。
「殿下。」陌生女子急切地喚了一聲。
「怎麼?難道還要趕那麼急?我就是馬上飛回去,也一樣無濟於事。」想想要回去的地方,姜嫿就說不出的厭煩。
「屬下不敢。是丞相大人托我轉告殿下,說之前您請她找的人有人看到了。」
「是嗎?在哪?」
「說是搶了畫像逃了。」
「……」姜若雪,你別以為你是我父後的親妹妹我就不能把你怎麼樣!
何少炎一直在一旁靜靜聽著,忽然前些日子那種不好的預感又湧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