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那我也要幫把手了。」姜雷生說著把尤青玉手上的菜盤接過來,隨口道:「怎麼沒見月兒?」
尤青玉平靜道:「心月師妹隨著吉祥師弟去聯繫馬車了,鐘師兄前腳出門,他們就走了,也該快回來了。」
姜雷生點了點頭,表示瞭然,把菜盤分到了各自的桌上,然後跟尤青玉打個招呼,去伙房看看有沒有什麼好幫忙的。
店裡的兩個小二不多時也打掃完了房間,正忙著端菜倒水。
姜雷生清閒下來,隨意盛了碗肉湯麵條坐在一旁吃,等到大伙都吃得差不多了,才看到那個叫做吉祥的男弟子氣沖沖的從店外走來,剛一進門就嚷嚷道:「這福記車行恁也欺人,居然一輛車也不租。」
冰心月也跟著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姜雷生正端著麵碗看過來,無奈的一笑,輕輕搖了搖頭。
「怎麼回事?」火爆脾氣的三師姐吳瓊花砰的一聲把茶碗摔在了桌上,指著吉祥埋怨道:「叫你去辦點小事都辦不好,你到底怎麼跟人家說的,莫非嫌銀子少不成?」
「也不光是銀子的事。」吉祥被吳瓊花一罵,急的腦門冒汗,跺腳道:「師姐們的首飾都亮出來了,人家愣是不看一眼,說是這年頭走一輛車,起碼要雇五個人,兩個車把式,三個護車的趟子手,駕車的六兩白銀,護車的爺八兩一位……」
「怎麼這麼貴?」吳瓊花驚呼道:「你沒跟人說咱們自己有人護車麼?」
吉祥嘟囔道:「我說了,可人家不聽啊,他們也說了,如今這馬匹可不是哪家都有的,要麼就每輛車兩百兩押車的租金,要麼就花錢僱人,你就是賣了我也不值那麼多啊!」
大師姐陳靈素聞聲拍案而起,怒斥道:「這是什麼黑店,誠心為難人,咱們找他理論去。」
陳靈素的話使得大伙群情激昂,紛紛站起,嚷嚷著要去砸車行。
「胡鬧。」一聲怒喝傳來,牡丹仙子不知道何時從後堂踱步走了出來,橫了陳靈素一眼,才冷冷道:「人家也是明買明賣,要怪就怪咱們修行不夠,走幾步路都要坐車,到了崑崙山還不要得為師用繩子把你們一個個的吊上去?」
「師父!」陳靈素委屈的呻吟一聲,她的本意也是讓師父跟那些修為不夠的師弟妹們坐車,自己的修為一路疾行至崑崙山也無不可,沒想到師父這麼不客氣,一棍子打翻一船人。
其他的小師妹、小師弟們則一個個羞愧的低下了頭,看著牡丹仙子動怒,都不敢說話了。
店內一時沒人說話,氣氛壓抑,連小二都只敢從伙房伸出半個腦袋偷看,見這群兇惡的女人自己吵起來了,連碗筷都不敢過來收。
正在此時,從門外傳來了一陣騷動,忽然湧進來十幾個身穿勁裝的彪形大漢,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跟著走了進來。
眼光在店內掃了一圈,最後才停留在姜雷生的身上,眼神露出了驚喜的笑意,三步化作兩步的小跑到姜雷生面前,一把抓住他的雙臂,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姜兄弟。」
一眾弟子見忽然闖進來這麼多人,正手按劍柄,凝神戒備著,等老者一開口都愣住了,沒想到姜雷生跟來人認識。
姜雷生見到老者,雙目之中也閃過了一抹訝色,將手中麵碗朝桌上一放,站起來道:「這不是孟師父麼?想不到你還能認得晚輩,您這是?」
「哈哈哈!」老者撫鬚大笑,狀極歡愉,道:「什麼晚輩不晚輩的,姜老弟救命之恩老朽一直不敢忘記哪,這不一聽手下說來了個紫頭髮的青年,老夫就想起恩人來了,可是……」
說著上下打量了姜雷生一番,愕然道:「姜老弟真是駐顏有術,這都一晃快二十年了,你的樣貌居然跟當年一樣,您那位兄弟無暇如今可好?」
「都好都好!」姜雷生忙把老孟請到座位上,吩咐小二上茶,順便介紹了給眾人,老孟也和眾人一一見禮,順便把那十幾個壯漢趕了出去,又把年紀最大的牡丹仙子讓到座位上,只留下了一個中年人恭敬的站在身後。
吉祥從來人剛進門就惱怒的瞪著其中一個中年漢子,老孟見狀無奈一笑,苦著臉道:「犬子不知是恩人用車,方才得罪了這位小哥,還請多多恕罪,凡慶過來,還不過來替為父叩謝恩人。」
一直在老孟身後的中年人聞聲,先是朝吉祥抱拳告罪,之後一甩衣擺雙膝跪地,朝姜雷生叩頭道:「小侄孟凡慶,替家父叩謝姜叔救命之恩!」
「噗哧!」姜雷生還在愣神的時候,一旁的女弟子們見到孟凡慶這麼個中年人叫姜雷生「姜叔」,紛紛忍不住笑了起來。
姜雷生尷尬的將孟凡慶扶起,乾笑著直道:「不必多禮。」
這個老孟,就是十六年前,姜雷生與無暇在遇到魔界妖孽障的客棧,所救的那個駕車的大掌鞭孟達成。
通過老孟的一番介紹,姜雷生才知道五年前大當家「霹靂刀」雷從俊過世後,興元府福記騾車行,年紀最大的元老老孟就被一眾兄弟推舉為頭領。
十幾年來不但原來的車行越發壯大,而且涉及了私鹽、漕運、古玩、典當鋪跟賭檔等諸多行業,發展成了一個地跨江南六路的大幫。
姜雷生去的那家福記當鋪就是老孟所在幫派的產業,朝奉去給老孟匯報的時候,本是想召集幫內弟兄,夜裡牽下這只肥羊,誰知一句「那羊牯長著一頭稀罕的紫發」讓老孟回憶起了當年。
如果不是當初那兩個青年道士,畫皮老妖早就讓他們屍骨不存了,這才急忙趕來看看是否就是當年的恩人來了。
雖然年紀大了,已經記不清楚當年兩人的音容笑貌,可其中一人滿頭紫發仍然記憶猶新,絕不會錯。
老孟的兒子孟凡慶見自己多年恬淡的父親突然嚷著要見人,怕有個閃失也就領人一起跟了過來。
老孟說著這些年的往事,提起自己手下那個朝奉要晚上「牽羊」時,不免老臉一紅,孟凡慶怕父親尷尬,替老孟說明了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