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靜下心來打坐,一是要爭取休息和徹底放鬆,二是還有一個更深層的想法,不但想把握這個機會重新理順週身經脈跟上下氣穴,也正好解決一直困擾他心頭的一個難題——靈覺跟自身真氣,究竟有沒有關係?
「上古天劍十八訣」中,姜雷生只能夠勉強駕馭入門第一訣「御劍」,其餘十七訣因為自身功力太淺而無法掌握,加上十八訣劍式的展開跟修行者自身的悟性、法力都有極大相關,稍不留神就會反噬其身。
單單是武道劍式,不管怎麼說只要功力不差,進入到一定境界都能運用,而真正讓姜雷生頭痛的則是自己在佛磬內的特殊空間得到的《昊天真經》。
《昊天真經》共分上中下三冊,分別是《上清元神》《玉清元神》《太清元神》,這三本書內容玄奧極深。
這種全靠悟性才能參透的智慧典籍,在姜雷生心中,一直覺得跟武道法術是沒有什麼關聯的,但德巴樂落鑄劍而來的一席話,卻讓他有了新的認識。
從在落花堂與吳江真人處修習道法,到接受了佛門秘宗的禪功,再到繼承了佛魔仙聖神的衣缽……可以說姜雷生對修行已經有了一定的認識並且有了一定的成就。
但通過德巴樂落鑄劍時的點化,姜雷生對修行又有了新的認識。
心生於物死於物而機在目,瞽者善聽,聾者善視,往往人的感官在失去某個器官後,反而會讓另外一個與之相關聯的器官得到數倍增強。
盲人失去了視覺,卻換來了敏銳的聽覺,耳朵聾了的人,視覺往往數倍於常人。
姜雷生當初之所以被獨狐殘紅一招生擒,原因正是他太相信自己的劍招法術,而忽略了感應週遭事物的靈覺,或者說兩者之間顧此失彼,而無法面面俱到。
悟透了這層含義的姜雷生,嘴角慢慢浮上了一層淡淡的微笑又逐漸消退,諸般相頓成無相,腦中不存一志,不執一念,任其渾渾噩噩,只憑心靈深處的靈覺,來探察體內經脈跟氣穴的運行法門。
雙眉正中的印堂,在姜雷生六識封閉而靈覺展開的同時甦醒了過來,急速分泌出道道清涼的氣流,一瞬間沿著正奇雙絡到達全身氣穴,週身的感覺剎那間不復存在,姜雷生的「眼」中,只剩下了河流湖泊般縱橫交錯的體內世界。
姜雷生首次這麼直觀的,目睹到泥丸跟丹田上下兩個氣海的運行過程,從上而下的寒氣,就像是條條江河彙集成海般的聚攏到下丹田的氣海,丹田氣海內的氣流不停旋轉運動的同時,一道道暖熱的氣流又重新回到泥丸氣海。
就這麼的循環反覆,生生不息,這正是佛魔仙天玄功提到的「氣隨穴走,虛極守靜,善建不拔,善抱不脫!」的意境。
當姜雷生試著用意念,將寒氣向全身那些尚未打通的經脈衝擊的時候,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首先是被打破平靜的泥丸寒流氣海迅速枯竭,彷彿一瞬間被抽了個乾乾淨淨,而被寒流衝擊的那些經脈也迅速收縮變窄,不但沒有衝開而且被完全堵塞,姜雷生頓時全身寒氣直冒,如墜冰窟。
此消彼長,下丹田氣海流出的熱氣,一轉眼間的功夫佔據了原本寒氣聚成的泥丸氣海,溫熱的氣流急劇升溫,剎那間變成了來回亂竄的灼熱氣浪。
姜雷生萬沒想到稍一動念,就讓自己陷入走火入魔的境界,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可是想要在控制這股上下亂竄的熱浪卻來不及了。
陷入了痛苦掙扎的姜雷生,眼看自己就要經脈爆裂而亡,卻偏偏無法將狂暴的熱氣停住,而且血液跟皮膚不停的加溫,越來越燙,他的整個身體有如坐在煉丹爐內一般,股股白煙不斷從他皮膚毛孔升起,渾身赤紅如血。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見到姜雷生的樣子,恐怕會以為見到了鬼,這時候的他彷彿就是坐在雲霧中的一尊香爐,通體皆赤,腦袋冒煙,股股白煙不斷從白獸皮衣服下朝外鑽,可是他別說是脫衣服了,連睜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
就在姜雷生暗暗苦笑自忖必死的時候,腦中忽然映出了《昊天真經》內一小段一直未能參透的經文「陰藏於陽,陽隱於陰,孤陽不生,獨陰不長,地寧神靈,谷得以盈」,這說得不正是自己目前所遇到的情況嗎?
萬物皆生兩極,陰陽反覆方能不窮於天地,陰中含陽,陽中藏陰,就好像拳頭瞬間發力的陽剛之氣外露的同時,恰恰造成了別處的陰虛一樣。
頓悟此句含義的姜雷生欣喜若狂,執空念貫穿於全身脈絡,靈覺剎那間延伸至體內狂暴熱浪的最深處。
先是感到炙熱如火,接著一股冰寒的氣息,從熱流的中心點一瞬間蔓延到了全身,寒熱氣流會於一處,不但兩個氣海急劇擴大,充盈著真氣凝成的「水滴」,而且再也沒有什麼寒熱之分,變成了一股火中藏寒的氣流,連那些堵塞的經脈,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一一衝破,脈絡擴展了一倍有餘。
現在的姜雷生只要意念一起,全身經脈內的真氣幾乎同時就能反應過來,再也不用刻意的運功聚氣然後發功,換句話說,一旦遇到雙方拚鬥的情況,只要他姜雷生靈覺不失,所有的招數都能在起念的瞬間完成,速度和威力增加的何止一倍。
剛一睜開雙目的姜雷生,就看到了對面德巴樂落那含有迷茫,狐疑,驚駭跟震撼的眼神,德巴樂落一動不動的呆立在床邊,睜大眼睛望著他的額頭,不停喃喃低語道:「怪了……怪了……」
姜雷生見德巴樂落這副樣子,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也沒發現長出來角一類的東西,愕然道:「德巴樂落,你怎麼了?」
直到聽見姜雷生開口說話,德巴樂落才回過了神,先是聞聲嚇了一跳,緊接著才用手指著姜雷生大呼小叫道:「自己看看你的頭髮,他奶奶的,剛才你小子額頭上居然出現了星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