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姜雷生也深深懂得自己正身處凶界魔窟,如果還像在人間那樣的優柔寡斷,存有婦人之仁,那麼自己也永遠別想回去了。
不一會兒就將桌上血肉吃喝的一乾二淨的姜雷生,面無表情的對德巴樂落淡淡道:「我們走吧!」
德巴樂落嚇了一跳,從內心深處,感受到了姜雷生話語之中的壓迫感,那是一種讓人不敢違背的精神氣息。
姜雷生話雖然說的平淡,可是望著德巴樂落的一雙眼卻閃出了詭異的紫光,無意中對殺戮跟血腥實質的領悟,讓姜雷生在不經意間,首次使出了從「虯龍鎮魔圖」中領悟的「攝魂術」,一下子就把德巴樂落給鎮住了。
在德巴樂落眼神空洞,面容哆嗦,內心恐懼開始蔓延的時候,就見到姜雷生眼中神光陡暗,氣勢一變,笑嘻嘻的開始獻媚道:「嘿嘿,大哥,吃飽了就快走吧,小弟還想早些見識一下大哥的絕技呢!」
德巴樂落聞聲呼出了一口熱氣,怦怦亂跳的心才平復了下來,以為剛才只是自己的錯覺,沒好氣的瞪了姜雷生一眼,喘氣道:「嚇老子一跳,他奶奶的撞邪了,走吧,讓你這個臭小子見識一下升日第一宗師的能耐!」
說罷,打了個飽嗝,搖頭晃腦的站起身子,提起地上的大布袋朝門外踱去。
升日城西南角的一座大院內。
撲面而來的高溫,使得姜雷生把披在身上的白毛獸皮都給脫掉了,只穿一條布褲光著肩膀,看著十幾個跟他相同打扮的土人忙著幹活。
他面前是兩座寬兩丈、高逾三丈的煉爐,有他五六個身子那麼高,兩座煉爐一座是用來冶煉分揀後的礦石,另外一座是用來熔煉金屬的,都是用耐火的巨岩糊上膠泥堆砌而成。
兩座煉爐下端都開有通風口,呼呼的青綠色火苗直朝外噴出,十幾個德巴樂落僱用的土人,來回在煉爐邊的石梯爬上爬下,不斷將新的礦石跟金屬塊,從煉爐上方的頂口添進去。
雖然天氣寒冷,煉爐頂端一竄老高的火苗,還是把這些土人烤得汗流浹背,渾身跟澆了水似的,姜雷生也是從他們身後的那條小尾巴和光腳上的肉蹼,才認出來他們土人的身份。
「哥哥我這裡怎麼樣?」德巴樂落同樣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衣,站在煉爐前一個到處是坑的坑沿上,得意的向姜雷生道。
「挺好。」姜雷生道。
聽了姜雷生的話後,德巴樂落吹噓道:「不說別的,就說這麼大的煉爐就不是誰都能建的,一要耐火,二要冷熱不變形,三要防裂,四要選好通風口,五要結構精細,嘿嘿,更別說哥哥我舉世無雙的絕技了!」
姜雷生見平常顯得有些猥瑣的德巴樂落,來到這裡突然像換了個人似地容光煥發,似乎真的年輕了不少,忍不住誠心讚揚道:「大哥真讓小弟開了眼界,不過我究竟能幫上什麼忙?」
「呼嘿,呼哈!」四個土人手上套著厚厚的皮手套,合力抬著一口冒火的石鍋,大吼著朝姜雷生二人站立的石坑走來。
石鍋裡裝的是剛剛熔煉出來的紅鐵水,不停的冒出綠色火苗,四個土人熟練的提起石鍋,往地上的長條石坑中澆,鐵水不一會兒就在長條石坑內慢慢凝固,變成了一條條閃著暗紅色火光的金屬板。
「先幫我做這個!」德巴樂落見其中一個石坑內的金屬板閃出了青光,興奮的歡呼一聲,抓起身旁一柄鐵鉗竄到石坑邊,夾起那條金屬板,衝著姜雷生大喝道:「臭小子快來,幫老子鼓風!」
姜雷生第一次見到熔煉金屬也是頗為興奮,大呼小叫的跟著德巴樂落朝煉劍爐跑,在德巴樂落的指點下,蹲在鼓風機的旁邊,開始大力推拉著鼓風機的手柄。
風從底下的通風口吸入再從出風口噴出,一條火舌在姜雷生的猛力搖拽間一竄老高,呼呼作響。
德巴樂落神情專注的一手夾鐵一手持錘,雙眼一眨不眨的緊緊盯住火苗的變化,每當被鐵鉗夾住的鐵板被燒變形了就翻一翻,哪處變成暗紅時,就用鐵錘朝哪處狠力的敲擊,完全不顧快要燒到自己頭頂的火苗。
「乒乒乓乓」的金屬撞擊聲越來越密,軟金屬板在德巴樂落的手中越來越平,越來越薄,越來越細。
姜雷生被大火烤得暈沉沉,越來越感到窒息,口乾舌燥眼睛刺痛,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透過被火烤的朦朧的空氣望去,眼前景色頓時變得一片扭曲,正當他要減小鼓風力度的時候,就聽到德巴樂落近在耳旁的狂怒咆哮。
「靠他娘的!別軟蛋,練武就像鑄劍一樣,要千錘百煉不懼滔滔烈焰才能成器,只有你的心跟『劍心』合二為一,才能鑄成跟你心靈相通的寶劍,用之才能如臂使手,如手使指。」
「劍就是你,你即是劍,方才能盡窺劍道至極!」德巴樂落一陣大罵傳來,姜雷生先是聞聲大怒而後則聽得冷汗淋漓。
所謂一法通萬法明,德巴樂落雖然不懂武功,但卻知道姜雷生是會武功的,他用悟自鑄劍過程而得來的感悟來點化姜雷生,正是為了讓他明白「劍心損,則劍道殞,劍心成則劍道明」的道理。
一番話傳入了姜雷生的耳內,又是另外一種體悟。
這劍心與劍道的一法之通,何嘗不是刀道、武道甚至人道、畜牲道的萬法之源,所謂清風無跡花落無痕,不過是受到自身感官的局限而得到的直觀感覺。
清風雖然在眼觀中毫無留跡,但在拂面的一刻卻能真實的感覺到,花落雖無痕,但卻是受到風的阻力,才讓它飄落的軌跡無跡可循,而並非是真的無痕。
雙眼發亮的姜雷生甚至有些遺憾,如果能夠早點明白這個道理,那麼當初獨狐殘紅在背後偷襲他的時候,完全可以藉著自身的靈覺,感受到周圍力場的變化而做出反應,也不會在一招之內便被人生擒,封印在鼻煙壺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