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橋邊有徐徐的夜風吹來,煙火絢爛了天邊。
他說:阿錦,我要把我們之間丟失的五年一一補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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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們現在的狀態是在……談戀愛?!」老千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美目圓睜,分貝大得驚人,引得整個店裡的人都紛紛側目。
我翻翻白眼,一把摀住她的嘴,衝著在一旁笑得無良的夢汐和悠然問:
「我手上這只姑娘是不是和Mark出現感情危機了?」
一般而言,只有自己感情不順暢的人才會不待見別人的一路順風順水。
老千扯開我的手,往椅背上一靠,拿過桌上的可樂狠狠地吸了一口,才慢悠悠地開口:
「坦白說,阿錦,你們要麼趕緊結婚,別這樣沒名沒分地僵著,老娘看著心煩。」
悠然忍不住一口奶茶噴了出來,邊扯過餐巾紙擦拭一片狼藉,一邊笑到岔氣:
「老千,你真是可愛到極點啊,你以為阿錦是古代的三貞九烈的婦女啊,談戀愛又不犯法好吧?」
我只是安靜地笑著,知道老千是擔心我和江年川之間會出現另一個五年。
偏頭看向窗外,街上有不少攜手的情侶來來去去,他們或許曾經也迷途過,也曾經分離過吧。
其實沒什麼,真的,沒什麼。
現在的狀況非常好,我已經自私地帶著自己破敗的身體留在他的身邊,已經任性地讓自己逐漸依賴上他,如果再不負責任地讓自己賴上他一輩子……
「阿錦,」夢汐握住我冰涼的手,將我的手掌攤平,溫聲道:「愛情不是負累,你愛他就是對他最大的回報。」
有點恍惚,似乎從來沒有人告訴我,只要我愛他,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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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門就有誘人的菜香飄來,我不好意思地躡手躡腳換上室內拖鞋,溜進廚房,就看見江年川圍著圍裙,熟練地在煎煎煮煮,好看的側臉在燈光下鍍上一層淺色的光暈,修長的身形完美無儔,我悄悄地吞吞口水,不否認真心是秀色可餐。
看見我回來,他只是淡淡一笑,眼底有著寵溺:
「洗完手就可以吃飯了,另外,阿錦啊……」
我挑眉。
「你確定要將你懶到極致的一面顯露地那麼明顯?」
思索了三秒,廚房裡傳出某女的驚天怒吼:
「江年川,你找死!」
明明是他回來得早一點而已,幹嘛那麼打擊人。大不了下一頓換我來做,只不過,吃過江某人做的菜,我吃我自己做的,完全是味覺折磨。
江年川一如既往地展現了打擊完人後一副神清氣爽的欠抽模樣,邊往飯廳端菜,邊漫不經心地吩咐:
「回屋挑件厚點的外套,吃完飯,我們出去一趟。」
倒是一直不知道,小區附近有這樣一處地方,是座小石橋,很乾淨,路燈明明滅滅,卻並不顯得驚悚,有幾對情侶坐在橋邊絲絲竊語,看起來像是經常約會的樣子。
我有些詫異江年川怎麼會發現這個地方,還未回頭問,就聽天邊傳來一聲:
「彭——」
頓時整座小橋都有一瞬地變亮,是煙花。
這些年來,真正安心下來看一場電影,逛一次街的機會其實不多,更別說在這樣一個並不熱鬧的夜間,站在一座石橋上看一場煙火了。
突然想起一句詩詞來,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還沒感歎自己文藝,身子一緊,被摟緊一個清冷的懷裡,他在我耳邊低語,即使煙花的聲音很大,但卻不妨礙我聽清他的話:
「阿錦,我要把我們之間丟失的五年一一補回來。」
(2)
一次唱KTV的時候,一向是麥霸的老千突然點了首文藝的歌,是老狼的《同桌的你》,然後自己邊唱邊笑,把一首好好的歌唱得所有人都肉疼,於是從此以後所有人都知道其實文藝的要看人的。
比如老千這個人,就不能和文藝聯繫在一起。
但是所有瘋癲的人遇上感情,卻終究是變文藝了。
把一直宅在家裡不肯出去工作的江年川轟回公司,自己卻死死抓住門板不肯陪他去,開玩笑啊,每次過去都是當個惆悵的旁觀者,是神都會抱怨的好吧。
江年川竟然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對於我誓死不從的樣子有些詫異,蹙眉看了一會,就抄手在一邊饒有興趣地觀賞,我這才注意到自己這副模樣有多幼稚。
「看什麼看,我就是做做手臂運動。」
「嗯,」他微微點頭,似笑非笑,「阿錦你的體力確實太差了些,是該練練身體了,昨晚……」
沒有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我腳一伸,把這個男人直接踹了出去,「啪——」的一聲把門甩上,背靠著門板,臉上隱隱發燙。
門外是江年川有些哭笑不得的聲音:
「阿錦,你總得讓我把車鑰匙拿走吧。」
被這件事一鬧,我整個早上都顯得異常有幹勁,因為某人在外面賺錢,作為回報,總要把家裡收拾地乾淨些,體現自己的賢惠。
剛擦完廚房,走到客廳時,電話響了,接起,是老千。
電話裡她的聲音有點奇怪,悶悶的,我把手套拿下放在茶几上,一手將電話夾在脖子上聽著,一邊倒了杯熱茶準備暖一下身體,最近身體經常無緣無故地發涼發冷,可能是早春天氣本該就是這樣沁涼的吧。
老千隻是跟我說她要過來,我倒有些擔心她會在路上出事,這女人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自稱「我」。
想了會,還是決定放棄家庭主婦這一偉大的事業,回房間換了身衣服就準備去老千家。
開門的女人姿色姣好,穿著身真絲米色睡衣,讓人噴血的身材在單薄的布料掩映下若隱若現,細緻的眉間卻蹙著點清愁。
我翻翻白眼,想到自己乾癟的身材,默默地在心間垂淚後,伸出手臂,響亮地吹了聲口哨,猥瑣地奸笑:
「這是哪家的漂亮姑娘呦,這麼神傷呢,來來來,夏大爺的懷抱永遠為你敞開。」
老千美目輕瞇,看著我犯賤的笑容幾秒後,一掌拍上我的肩膀,大笑出聲:
「你丫這是和誰學的詭異招數,嚇死老娘了。」
見她終於恢復「老娘」模式,我微微鬆了口氣,搓著肩膀怨念:
「唔,老千,我冷著呢。」
走近屋裡,才覺得身上暖了些,接過老千的熱茶時,手卻被這女人一把抓住,嚇得我差點把滾燙的茶水傾倒出來,尖叫連連:
「呀呀呀,老千你丫搞偷襲!」
就見對面的美女笑癱在沙發上,一副神經錯亂的笑抽樣:
「我說阿錦啊,江年川是怎麼養你的,怎麼把你智商越養越回去了?」
我安靜地看著她笑得花枝亂顫,直到她終於慢慢停下笑,神色變得憂傷,她說:
「阿錦,我可能愛上一個人了。」
上學的時候,老千是四個裡最後市場的那個,追她的人幾乎可以從河東排到河西,我們也看著她流連花叢般談了很多場戀愛,但每一次都未見她有多上心,套句她自己霸氣的宣言:男人要個名分,老娘就給他。
那個時候,除了我們三個,很多人都覺得她是壞姑娘,玩弄男人心,但我們卻很清楚,是那些男人自己死皮白賴纏上來,每次也老千也都是把分手的機會讓給對方。
這樣其實算得上不羈的一個姑娘,卻告訴我,她可能愛上一個人了。
愛情說來即來,我們總不能以最好的姿態去迎接,卻忘了可以以最好的姿態去維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