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有事,我會恨你的。
江年川,我沒有說出口的是,恨你與恨我自己,是沒有區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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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裡的暖氣很舒服,我卻覺得全身冷到打顫。
紀軒側頭看我,琥珀色的瞳仁裡不再有流轉的光華。他終於笑了起來,嘴角的弧度苦澀不堪:
「究竟是怎樣失敗的哥哥,會讓妹妹躲了他近一個星期?」
身上的冷意更甚,我竭力控制自己打顫的身體,攥緊拳頭,讓自己的意識清晰一些。
「紀軒哥哥……」
「阿錦,」他轉過頭,目光落在前方的站牌上,「你是不是從來就可以這麼狠心?」
狠心?我微微一愣,記憶裡,江年川也這樣說過我。抬眼看去,他好看的側面有淺淺的哀傷,臉色蒼白地嚇人。
紀軒沒有回頭,繼續淡淡地說道:「可以二話不說地和一個愛你的人斷絕關係,是不是很狠心?」
終究是說出來了,我無力地倚靠在座位上,任由不明的冰冷席捲全身。
真希望,可以聽不見,那就可以在調整好心態後,繼續叫他一聲哥哥,可是,我總是那麼天真地認定,所有人都會停下來等我,等我所謂的調整好心態。
他看定我,語氣蕭瑟:「你就真的以為我會沒有脾氣麼?」
寒冷越來越強烈,我的眼睛又開始被黑暗侵襲,不緊不慢的手指敲打車窗的聲音卻突然響起。
咬緊牙關,我的嗓音也開始一併發抖:「是他嗎?」,話音剛落就忍不住全身一顫,我終於支撐不住地往前倒去。
「阿錦!」
恍惚中有玻璃被擊碎的聲響,身子卻被摟進一個陌生的溫暖懷裡。
「媽媽!」尚尚在一旁大叫。
我什麼也看不見,聲音死死地卡在喉嚨裡。
「放開她。」是江年川清冷的聲線。
環在我腰間的力量卻一瞬加大,屬於紀軒的溫和嗓音已經被難言的憤怒替代:
「為什麼你要回來?江年川,你究竟有什麼資格說愛她?她最難過的時候,最難捱的時候,你不在,她終於可以放開過去的束縛開始努力生活的時候,你又突然出現,知不知道,從頭到尾,讓她為難讓她徘徊的是,一直都是你!」
「不要……說了。」我摸索著抓住紀軒的袖子,牙關一直在打顫。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掙開他,抱緊自己慢慢地蹲下去。
真的……好冷啊。
有腳步聲向我靠近,熟悉的清冷氣息。
身子一輕,他將我打橫抱起。
我可以一下子就感受到他的怒氣。
在心裡輕輕喟歎,這個人的堅持究竟可以多強大,紀軒的那些話一定要由我親口說才可以算數吧。
因為,他從來就不屑理會來自別人的抱怨,即使是關乎我的。
「老媽!江叔叔!」不遠處有尚尚的呼喚聲,我忍不住笑了起來,第一次覺得黑暗也並不可怕。
「江年川,我們算不算是私奔?」
當著兒子和情敵的面。
身上開始回暖,我微微一掙,想從他的懷裡下來,卻被扣得更緊,壓抑的聲線在頭頂響起:
「他有多重要?」
在我急需溫暖的時候,他出現了,在我急需安慰的時候,他出現了。
他有多重要呢?
心開始一點一點地舒放開,我將頭埋進江年川的胸膛,淡聲道:
「如果他因你出事,我會恨你的。」
「就這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