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青葉的臉色頃刻間大變,什麼都不顧了,一把拉住研紫護在懷中,本能的往地面上一撲,順著坡道咕嚕嚕的往下滾下。
耳邊一瞬間風聲大作,刺耳的破空聲聽得人膽顫心驚,鍾青葉抱著研紫一路滾下去,原本站立的地方,一二三四……足足六個箭排幾乎在同一時刻飛了出來,好幾個貼著鍾青葉的身體邊緣,死死的紮在山坡土地上,發出錚錚的顫音。
鍾青葉抱著研紫滾落到山坡尾部一簇草叢中,抬起頭看著那一字排開的巨大箭排,臉色登時難看起來。
箭排是由堅硬的鐵木削尖製成的,用粗壯的繩索牢牢綁成一字型,尖頭上在不甚明亮的光線下微微泛著青色的反光,一看就知道被塗上了劇毒。
大意了!
鍾青葉有些懊惱的咬住下唇,早該想到的!一片光溜溜的土地上突兀的生長著一棵大樹,不是有特殊意義就是被下了埋伏,更何況這裡還是山寨的門口,為了防止襲擊設下機關簡直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
該死的,她居然給忘記!
此刻顧不上考慮太多,鍾青葉抱著研紫剛剛停下身子,立刻抓起她的手一躍而起,飛快的朝另一個方向跑去。
而原本被鍾青葉挾持為人質的大尾巴狼,故意借慣性撞到了樹上的機關開關,狠狠的撞擊帶了激烈的疼痛,反而使得他因為失血而昏昏沉沉的精神為之一震,在樹上摩擦幾下藉著小枝頭挑掉了口裡塞著的布料,撕心裂肺的怒吼道。
「給我殺了他們!」
鍾青葉眉梢一厲,手臂微動,匕首頓時出現在手心,剛想一飛刀了結那傢伙,手臂抬起一半卻又放了下去,微微掀唇,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拉著研紫朝和習昃截然不同的方向一路狂跑。
這個時候,身後原本就跟在不遠處的上百個土匪在自家老大撕心裂肺的怒吼聲中全身一震,頓時反應過來,手中長刀一橫,大跨步的追了上來。
「站住!……給我站住!……」
「別跑——給老子站住!……!」
「他奶奶的,你給老子停下來,站住——!」
………………
一時間,各種各樣的男子嗓音大響,吆喝著各種各樣的口號、揮動手裡錚亮的長刀,態度囂張的朝著鍾青葉和研紫兩個人追了上來。
一路疾走,草叢沙沙作響,研紫不是鍾青葉,沒有她那麼好的心理素質,她甚至連習昃都比不上,原本就受了大的驚嚇,一路走出來又是提心吊膽的,現在還被上百個男人揮著刀子追殺,早已經嚇的魂不附體了。
此刻再聽到這種吆喝聲,研紫全身的力氣一瞬間不翼而飛了,說是在跑,其實根本是鍾青葉拖她在走,研紫的雙腿就如同煮熟的麵條,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量。
至於鍾青葉,她的體力雖然不錯,但這也是對比一般女子而言的,別說她前一段時間才受了重傷,就是完好無損的時候,女子的體力也要差男子一截。
看著研紫慘白的小臉,再看看身後態度囂張無比的土匪,鍾青葉的眉毛在光潔的額頭上擰了個結,這樣下去一定不行,就研紫這種體力,帶著她走遲早會被抓住。
可是,鍾青葉又不能就這麼丟下她不管,若此刻換做是別人,只怕鍾青葉早就拍拍屁。股溜之大吉了,弄不好還會把別人推出去做個擋箭牌什麼的,偏偏這個人是研紫。
鍾青葉是個薄涼的人,性格驕傲又自負,在她眼裡,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和她站在一起。雖然她嘴上不說,但是從骨子裡,鍾青葉從來把任何人當成是同伴。
長久的殺戮下來,心中原本屬於少女的純白早已經不復存在,那少的可憐的一點善良也被埋在了心裡深處,輕易不會觸動。就算是前一刻還患難與共的戰友,若下一刻他們之間只能活一個人,鍾青葉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殺掉對方。
這就是鍾青葉,亦正亦邪,亦善亦惡,在她眼裡從來沒有什麼理論道德,所有的一切掛在口頭上正義凜然的言語,說的再是冠冕堂皇,若為了她自己的生命,什麼都可以拋棄,什麼都可以棄之不顧。
沒有任何東西比命更重要了,如果連命都沒有,你用什麼來談理論道德!
漆黑一片的森林裡,因為午夜的關係而顯得寂靜萬分,幾個土匪持著火把小心翼翼的前進,努力想借助火光將眼前的景物看分明,卻因為無處不在的夜風吹的火把晃晃悠悠,光線忽明忽暗,反而越發有了一種恐怖的感覺。
寒風一吹,四月的天氣乍暖還寒,三個土匪身上的汗毛一根根立了起來,看著眼前陰測測的林子,平日顯得普通無比的植物在午夜昏暗的光線中似乎也變成了龐大的猛獸,悄無聲息的潛伏著,彷彿隨時都會撲出來咬人致死。
三個土匪齊齊吞了口唾沫,頭皮有些炸毛了。
該死的,早知道就不逞強自個兒跑進來了,明明看到那兩個女人跑進了這林子,怎麼才一轉眼,人就不見了?
三個土匪帶著滿身的雞皮疙瘩,舉著忽明忽暗的火把在陰暗的林子裡小心翼翼的穿行,心裡早就不知道把鍾青葉從老祖宗到玄孫子問候了多少邊。
走著走著,其中一個土匪突然打了大大的噴嚏,突如其來的響聲嚇了其餘兩個人一跳,三個人罵罵咧咧的了一陣,逐漸扯開了一段距離。
那個打噴嚏的土匪舉著一個已經快要熄滅的火把,小心翼翼的往後挪動了幾步,背部緩緩靠在一棵大樹上,似乎是準備休息一下,冷不防身邊的植物突然嘩嘩一響,土匪差點嚇的沒跳起來。
還沒等他看清草叢裡是什麼東西,一個人頭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
長髮凌亂的披散,面容因為倒立看上去極為古怪,齜牙咧嘴的模樣,牙齒在黑洞洞的口中猶如璞玉一般,寒光閃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