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破空而來的長劍，風月笑眸光也不由一凜，那如閃電般的劍快到連他也來不及招架，只得提身疾退。
然劍尖仍舊刺破了他的衣襟，眼看就要穿透他胸膛之時，一道清喝驀然響起，急聲阻止道：「住手！他是你的兒子！」
如虹的劍勢硬生生地收住，卻仍是刺入了風月笑胸前半寸之深。
血，順著劍鋒緩緩流出，紅的刺眼！
慕容遠倏地抽回劍撐在地上，一縷鮮血緩緩溢出唇角，輕喘著氣，緩緩轉首看著方才阻止他的照影，眼中有掩不住的震驚：「你說什麼？！」
照影見風月笑並未受重傷，這才稍稍安下心來。
方才為阻止慕容遠，她迫不得已道出了風月笑的身份，轉眸看著風月笑平靜的俊容，她微一擰眉，依舊還是說了出來：「他是你與月姬之子。」
整個大廳如死一般寂靜，許久都未有人說一句話，皆震驚於照影所說的這個真相之中。
慕容秋白亦是驚怔地看著照影，又轉首望向了風月笑，難以相信這個事實。
風月笑，魔教閉月竟會是他的兄弟不成？！而月姬又是誰？！
慕容遠握劍的手有些不受控制的微微發抖，雙眸中閃過電一般的亮光，定定看著風月笑，下意識的倒退了一步，喃喃否認：「不、不可能！」
風月笑薄唇輕勾，微微冷笑，卻並不開口。
照影淡聲道：「你棄月姬而去之時，月姬已有身孕，他就是你的親生兒子，難道你從未發現他與慕容秋白眉目間的相似麼？」
聽她如此一說，眾人也不由自主地打量起慕容秋白與風月笑來，然這細看之下卻發現二人的眉目氣質竟果真有幾分相像。
慕容遠眼神漸漸有些亂了，聲音也是顫抖著的，「一派胡言！老夫不認得什麼月姬，也更不會有一個魔頭兒子！」
說著，他已是重新舉起手中劍，直指向風月笑：「想借此欺騙老夫逃走，簡直妄想！」
「慕容莊主果真英明。」風月笑看著他的眸子愈發冰冷起來，笑容淡漠地幾乎不帶一絲感情。
見他始終不肯承認，照影微微冷笑起來：「慕容莊主當真不認得月姬麼？她為你甘冒風險盜取秘笈，被你拋棄後更倍受風天行的折磨，你自問對得起她麼？若我沒猜錯，那無字牌位便是為她而立吧？你害死了她，現在還想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麼？」
她的話字字如重錘狠狠敲擊著他的心，看著面前的風月笑，慕容遠忽然間說不出話來，手顫抖的越發厲害，臉色蒼白如死。
他當然認得，更記得月姬素雅的眉間始終淡定的微笑，而風月笑的笑容與她是如此的神似，而他卻直到現在才發現這一點！
月姬……月姬！
她一直是他最不願記起之人，亦是他今生唯一自覺有負之人。
她該是痛恨他的，所以他從未想過，她竟還留給了他一個兒子！
而這個兒子卻是他一直以來一心想要剷除的對象！
這算是冤孽麼？
終於，他緊握著劍的手驀地一鬆，劍「叮」然落地，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廳內久久迴盪著。
「是老夫愧對於她。」歎息般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滄涼，短短一句話已然承認了一切。
風月笑眼眸微微一瞇，眸中閃過一縷淡淡的詫異之色，顯然未料到慕容遠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曾經利用完便拋棄了月姬而離開的他，注重聲譽和名望勝過一切的他，竟會在眾人面前親口承認此事！
他莫非不知此話一出，便等於宣告慕容山莊在武林正道上的信譽徹底喪失了麼？
照影眼色緩緩凝聚，輕輕笑了起來。
看來，一切全如她所料。
見到那塊無字牌位時，她便隱隱猜到那是為月姬所立，而慕容遠既還有心為其立牌位，那便代表他對月姬該是還存著一絲情誼。
雖然對慕容遠許多偏激的行為十分不滿，但總算他也並非毫無感情之人。
但無論如何，當初他拋棄月姬卻是不容更改的事實！
「爹？！」慕容秋白見父親當眾承認一切，臉色不由微微白了白，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這麼說，當年真是父親利用那名叫月姬的女子盜走了魔教的秘籍，卻又拋棄了她，也是因為父親才破壞了正道與魔教的議和，讓兩道之爭一直延續了數十年！
自小一向要求甚嚴的父親，在他心中從來都無比敬重的父親，竟做出如此不仁不義之事，叫他怎能接受？！
而一直要剿滅的魔教教主卻是他的親兄弟，兄弟自相殘殺，這一切又多麼諷刺！
他一直以來拚命想要維護的正義究竟算什麼？！
徒然間，他覺得他的生命完全失去了意義，空蕩蕩的，已經什麼也沒留下了！
「哼！想不到慕容莊主原來是這樣一名偽君子，實在令人失望！」
「不錯！原來慕容莊主亦早已與魔教妖女有所糾葛，今日君子劍迎娶的也是魔教妖女，真不愧是父子！」
「如此看來，四門派掌門被殺一事也定是慕容山莊所為沒錯了！」
「如此武林敗類，不除不快！」
「殺了慕容遠，為我們掌門報仇！」
只不過短短一瞬間，曾為武林之首的慕容山莊，曾為武林盟主的慕容遠，此時已然成為眾人群攻的對象。
如此急轉的局面，就連陸少歡也始料未及。
只是，此時的他卻無法出面為維護慕容山莊說什麼，他現在的「罪名」想必也早已在江湖傳開，無人會信吧，只怕還會火上添油。
所以，他只能靜默在角落，暫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