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兩人在谷底洞內已住了近十日,不知為何,風月笑的內傷還未好轉,雖已能起身四處走動,卻仍不能使用內力,身子也依舊那般冰冷。
照影心中不由開始有些疑惑起來。
風月笑曾說,採陰補陽三日便可,如今她幾乎已是夜夜供他採了,他竟還未痊癒,他的傷當真有如此之重?
又是一個夜晚來臨。
「小影子,過來。」風月笑笑意盈盈地如平日般抬手招喚著她。
照影緩步走到他身邊,只瞇眸靜靜看著他。
「小影子,脫衣服。」風月笑好整以暇地坐在那,笑容極為曖昧。
他倒真將此事當成習以為常的事了。
照影暗暗一咬牙,憋了一口氣,隨即面上綻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風月笑,你的傷究竟何時才能好?」
風月笑微微凝起了眸子,十分認真地想了想,伸手抱住她,笑道:「再補補就好了。」
照影依舊笑吟吟,卻是忽然抬手扣住了他的腕,半刻後,俏臉立時一拉,怒瞪著他道:「你的脈象平和,你根本傷早已好了!」
還一直說要採陰補陽,根本是在戲弄於她!
風月笑微微一笑:「是,已經好了。」
「什麼時候痊癒的?」照影恨恨地咬著牙,手緊緊捏了起來。
「五天前。」風月笑笑容自若,並不以為意。
五天前!那這幾天豈不都一直被他欺騙,白白讓他佔去了便宜?!
照影又羞又惱:「你騙我!」
風月笑輕輕一笑,笑意溫熙:「因為我怕以後你都不會再如此溫柔對我。」
他怕出去之後,便很難再與她之間有這樣的溫存。
而他,已經喜歡極了她的溫暖。
照影微微怔了一下,偏過臉,淡淡道:「這一次,我只是為了還你情才如此救你。」
他既然傷已好,那麼,便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風月笑看著她,眸光微閃:「我會一直對你好。」
照影靜靜的看著他,忽然微微一歎,這一聲歎息彷彿是不小心溢出,那麼的輕,那麼的淡,卻清晰的響在洞中。
「明天就出谷吧。」她掙開他的手,挪身坐到了一旁。
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會讓她的心更亂。
「小影子。」他輕輕喚她。
她只是沉默。
「小影子,我冷,過來抱我。」他目光一眨不眨地盯在她身上,唇角彎彎,「只要抱抱就好。」
「你……」鑒於此人臉皮太厚,照影終於忍不住轉首想要訓斥他一番,然而聲音卻驀然哽在了喉間。
風月笑笑容依舊溫暖,眸中卻隱隱閃過一絲冰冷的孤獨,眼底隱隱有脆弱的固執,他的目光穿透空氣,直直穿透她的心底,令她的心驟然抽痛緊縮!
這個人,總是在不經意間能輕易勾起她心中最柔軟的一部分,令人忍不住心疼。
照影輕咬了一下唇,轉過身伸手抱住了他。
他的身子雖不似受傷之時那般寒氣逼人,卻依舊冰冷,冷的讓人心中不自覺地泛起一絲酸楚。
溫暖的嬌軀入懷,風月笑目光漸漸柔和了下來,唇邊浮起一絲溫柔的笑意。
…………
「客官,您這是要去哪?」
小小的茶棚內,坐著一名溫潤如玉的男子,一襲青衫顯得分外單薄。
去哪?
青衣男子微微凝起了眸子,望向前方,目光悠長。
「店家,此去慕容山莊還有多遠?」他轉首含笑問道。
小二仰首看了看,道:「至少還有五十多里的路程,客官您現在去慕容山莊?我聽說武林大會早已結束了呀!」
青衣男子長眉微微蹙起,緊緊握住了手中的茶杯,眸中掠起一抹深深的哀慟之色。
結束了……是的,他又晚了一步。
聽到她落崖的消息,他再一次嘗到了糾心的痛的滋味。
那樣強烈的痛,每一寸骨胳似乎都在顫抖呻吟,痛楚的感覺一直深入到骨髓中。
他曾一次次發誓要保護她,卻一次次錯過她,她最危險的時候,他卻總不在她的身邊。
那一天,當真不該任由她被風月笑帶走。
雖然,之後他一直有派人暗暗跟蹤,對她的消息一直十分清楚。
他亦有讓人將她帶回,可她卻偏偏不肯回來。
如果,當日能帶回她來,就不會是這樣的結果。
是慕容秋白……回稟的人說,因為慕容秋白的出現,才未能將她強行帶走。
又是慕容秋白……當初重傷了她的人,如今又害她落崖的人。
怎麼能原諒?絕不能原諒!
慕容秋白此時卻並不在山莊,他知道他去了哪,但是,他現在更想去的是她掉落的那個山崖。
他知道,風月笑也一起跳了下去。
以風月笑的功力,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他是如此期盼著的。
雖然,他亦知道這個希望有多渺茫。
「兩位客官,這邊請坐。」忽而,兩道人影緩步走進了茶棚,一白一緋。
他不經意地掃過二人一眼,眸光卻徒然定住,停在了那道緋色身影上,眼神漸漸亮了起來,手微微顫抖著,薄唇顫動,「玲瓏?」
是她麼?那樣熟悉的身影,他永遠也不會忘記。
二十多年來,一起看著她長大,再也沒有誰比他更熟悉她!
那緋衣女子聞聲,不由怔忡地轉過身,看見了桌旁的他,也不禁微微怔住,面上露出了驚詫之色。
「哥。」良久,她才終於輕輕吐出了一個字,目光複雜變幻。
她怎麼也未曾想到會在這種地方與哥哥重逢。
「玉城主,別來無恙。」身旁,白衣男子也看著他,輕笑了起來。
玉香川微微揚起了清浚的唇角,笑容彷彿清爽的秋風:「別來無恙。」
她還活著,她還平安無事,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