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共坐一桌,照影盈盈笑看著自己的哥哥,伸手在他面前比劃了幾下,如同過往般親暱地開口道:「哥,你好像又瘦了一點。」
玉香川輕撫住她的手,微笑:「你也瘦了許多。」
知道她恢復了記憶,心中不知是喜悲,只有一絲苦澀泛於心頭。
但見她仍如過往般如此親暱對他,比起之前的刻意疏遠,卻又好了許多。
照影只是輕輕笑著,清澈的大眼睛閃了閃,又道:「哥,你怎麼會在這裡?我聽說你去皇城給皇帝診病去了。」
玉香川溫和地笑了笑,道:「皇帝的病已無大礙,我自然便離開了皇城。」
「是麼?」照影目光微微一閃,面上依舊笑吟吟:「那哥現在打算去何處?」
玉香川看著照影,寧靜地微笑:「我本想去找尋你,卻未料在此處遇見了你。」
他眼波溫柔如水,抬手輕輕撫過她額邊的髮絲,笑的欣慰:「幸好你安然無恙。」
照影眸光閃了閃,揚唇微微笑了起來,「哥,你都知道了。」
玉香川輕輕點頭,眸中閃過一絲疼惜:「你又受苦了。」
是他又沒能好好保護她。
照影搖搖頭,唇邊微笑柔和地漾開:「哥,我沒事。不知皇城如今情況怎樣?二皇子可回宮去了?」
陸少歡是二皇子,在武林大會結束後,想必也該回去了。
而她的哥哥,卻是要密謀殺陸少歡的人。
玉香川微微一凝眸,微笑綻開在他清俊的唇角:「是,二皇子已回宮,皇上病情也有所好轉,想必不日便要下詔冊立太子。」
「哦?不知哪位皇子會成為太子呢?」照影故作好奇地問道。
她相信,密謀要殺陸少歡的絕對與宮內之人有關,而最可能的原因便是為了太子之位。
只是,她的哥哥竟也會成為他人利用的工具,讓她不禁有些心寒。
玉香川眸光微微一閃,溫和地一笑,雙眼溫柔如春水:「皇上的心思又有誰能摸的清,皇宮的事太過複雜,你還是莫要多管的好。」
照影撇撇嘴,笑得很可愛:「我只是好奇想問問,哥不願說就算了。」
玉香川含笑捏了捏她的鼻子,笑容中帶著幾分寵溺:「我是為你好。」
「玉城主倒是個十分疼愛妹妹的好哥哥。」冷不防一聲嗤笑響起,風月笑愜意地伸手攬過了照影,神色親暱而又曖昧,「不過,以後玉城主這位妹妹就要交給我了。」
玉香川微微一怔,微笑依舊淡定自若,「不知風教主此話是何之意?」
風月笑眼瞇微微瞇起,長眉一挑,薄唇輕勾:「因為,小影子將要與我一同回聖月教成親了。」
玉香川一驚,瞅緊他,然後又轉眸看向照影,眼神漸漸黯淡,「玲瓏,他所說可是當真?」
她要與魔教教主成親?是為賭氣還是為了其他原因?
照影盈盈一笑,點頭道:「是真的,我們現在便是打算回去籌備婚事。」
她沒有說出成親的真正緣由,只希望如此,能讓哥哥死心,她不想逾越這條兄妹的界線。
雖然知道哥哥對她的感情,雖然曾經為了逃避他的感情而離開,但他到底還是她的哥哥,她唯一血脈相連的親人!
他們一族就只剩她與哥哥相依為命,這十年,她都是與哥哥一路艱辛地走過來,哥哥在她心中,至始至終都有著一個他人無法取代的位置。
但她清楚,那只是親情。
而她,想保留住這份最純最真的親情。
「他是魔教閉月。」玉香川微凝起眉,淡聲提醒她。
一種糾結的情感,卻在不停地揪痛著他的心。
她可以與慕容秋白甚至風月笑成親,卻永遠不會留在他身邊。
風月笑眉眼含笑看著他,嘴角微微一勾,帶著一抹譏誚的諷笑:「玉城主好像也並未比我高尚到哪去。」
「風教主,玲瓏是我唯一的妹妹,她的終身大事自然要好好考慮。」玉香川面色依舊平靜溫和,眼神卻是凌厲的如同刀鋒。
「哥。」照影淺淺一笑,接話過去道:「我考慮的很清楚,哥不必為我擔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玲瓏……」玉香川凝視她,眉宇間光華逼人,想說什麼,但看到她目光中的堅定,終究又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她的脾氣他亦很清楚,她決定的事,絕非那般容易改變。
只是,如今的她,比起過去似乎又有些不同了。
她雖然面上依舊笑意盈盈,但那笑容中卻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深沉。
想到此,他唇邊不由也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說到變化,他又何嘗不是變了許多。
曾經單純幸福的他們,在那一個血夜之後,都變了。
他本也該與父母和族人一同死在那一夜,因為,他不甘躲藏起來苟且偷安。
但是,最終他卻為了妹妹活了下來。
她那時還小,什麼都不知道,他卻十分清楚地知道一切!
在看到父母慘死的屍首和遍地族人的鮮血之時,他發誓要報仇,一定要報仇!
他仍記得她當時哭的乾嘔,記得她用小小的手將族人一一掩埋起來,記得她努力地微笑著與族人告別,告訴父母會好好活下去。
那一刻,他甚至覺得她比任何人都更堅強,包括他。
因為,在父母的墓前,兩行無聲的淚終是緩緩的淌了下來。
而她小小的手卻緊緊握住了他冰冷的手,笑著擦著他的眼:「哥哥,不哭。」
可是,她卻不知道,她燦爛的笑臉上卻也早已滿是淚痕。
他要報仇,他一直努力佈局到今天,只為向當初滅他一族的人復仇。
可是他卻不想將她也牽進報仇的陰影中來。
她那樣清澈的笑臉不該被污染,所有的罪孽由他一人背負便已足夠。
她應該幸福地生活下去,雖然,他一直希望她能陪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