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休養了兩日,照影終於可以下床。
不必天天躺在床上,她心情歡愉了許多。
只是,讓她有些無奈的是,藥,還要繼續喝。
不過,每次喝完藥,玉香川都會塞一顆蜜糖給她,所以,藥也不會太難喝。
坐在園中的石凳上,曬著暖暖的陽光,她又想起了遠處的某個人,心中也暖洋洋的。
他明日應該就能抵達山莊了吧。
只是不知,他何時才能回來接她?
其實,心中仍是有些隱隱不安,總覺得還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她惴惴不安,擔心這一切只不過是一場興奮而狂亂的夢。
也許,是她一直小心翼翼的性子所使然,又想多了吧。
「照影姑娘。」溫和的聲音傳來,是玉香川。
乾淨清爽的一襲青衫在陽光下似如玉般透著淡淡的光華,俊雅的面容上始終帶著溫潤的笑容。
而照影卻只直直瞅著他手上的藥碗,忍不住又咂了咂舌:「玉城主,我的傷沒大礙了,這藥,是不是可以……」
話說一半,便瞧見已然遞到面前的藥碗,知道商量再次以失敗告終,只得乖乖地接過碗一口氣喝完。
含著蜜糖,她微微抿著唇笑道:「這幾日有勞玉城主的細心照顧了。」
玉香川淡淡笑了笑,輕柔地摸摸她的頭頂:「你沒事就好。」
語氣中的寵溺之意十分明顯。
照影心猛然一緊,隨即眨了眨眼,笑吟吟道:「我感覺玉城玉像兄長一樣,很是親切,不如我認你做哥哥好了。」
這幾日他對她的溫柔,她十分清楚。
那樣的寵溺,她會害怕。
若非不得已,她是斷不會留在玉府的。
她半開玩笑,說出這句話,只是想暗示他,她與他的關係。
玉香川的手微微一顫,笑容有些凝滯,靜靜看了她半晌,才微笑道:「你若願意的話便好。」
雖然他極其憎厭這個身份,但是,她喜歡便好,能和她更親近些便好。
照影一聽,眉眼一彎,立時起身斂袖作了一個深深的揖:「兄長在上,請受小妹一拜。」
玉香川忙伸手扶住她的臂膀,唇邊揚起一抹淡靜的微笑,溫和而又寵溺地看著她:「既然認我做兄長,那從此玉府便也是你的家,今後一直與我在一起可好?」
照影怔忡了一下,隨即咯咯笑了起來,「玉城主……不,是玉大哥,我以後可是要嫁人的,你也是要娶嫂子的,日後一直陪在你身邊的可是嫂子哦!」
玉香川看著她巧笑的容顏,眸光微微閃爍,笑容依舊溫潤,只是多了一分黯然。
她怎會知道,他這一生想娶的,只有她一人!
她微瞇起眼看著他,一臉饒有興趣之色,「說起嫂子,不知大哥你是否已有中意之人?」
他笑容漸漸凝住,凝望著她的目光變得悠長,似沉浸在某個久遠的回憶中,良久,才緩緩開口,聲音輕輕的淡淡的:「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照影心微微一糾緊,笑容有些僵硬:「她……是怎麼樣的女子?」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容溫潤如玉:「她和你一樣,很喜歡笑。」
曾經,不知道陰暗中的自己多少次被她的笑容所拯救。
曾經,與她一起嘻笑,一起玩鬧。
而如今,他只能這樣靜靜地看著她,連觸碰她也要小心翼翼。
若果她能記起過往,他便可以如過去般親暱地待她。
可是,他卻不希望她記起,因為,她若記起,必然又會離開他。
他未曾忘記,當初她離開時的絕然,雖然,她依舊帶著微笑。
那時的他,卻沒有理由阻攔。
他留不住她,因為她有心躲開他。
她離開後,他未曾有過一天斷過她的消息。
他知道她入了落花宮。
他知道她成為了右使。
他知道她與慕容秋白相識。
他更知道她「死」於君子劍之手。
每一次知曉她的消息,他都會憂心上許多日。
他怕她吃苦,他怕她會有危險。
他更怕她,會離他越來越遠……
其實,他沒有一日,不在後悔著,為何當初沒有強留住她?
即便是犯下最深最不可原諒的過錯,他也想把她留在身邊。
而如今,她就站在他面前,離他是這樣的近。
他多想輕輕擁她入懷。
可是,不能。
他怕他會再次將她嚇跑。
這一次,他會小心翼翼的。
或許,沒有過去背負的她,會愛上他。
「大哥?」輕輕的低喚,她正一臉詢問般地看著他,「那個女子……現在何處呢?」
他凝望著她,微微一笑,淡淡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是,她會一直在我的記憶中。」
不論她變成何樣,不論她是否記得,他心中的那個她,卻是永遠也不會改變的。
照影輕抿著唇,卻是淺淺笑道:「我沒有過去的記憶,或許不能體會你的心情,但是,只沉浸於記憶中是不行的。夢總是有會醒的時候,不會醒的夢總有一天會變成悲傷,你,應該早一點醒來。」
他輕輕凝起眉,卻只是溫柔地看著她笑:「夢總是美的,即便是我,也會更希望停留在美夢中。」
照影輕輕偏過頭,不再說話。
她,似乎勸不了他。
她知道,他所說的那名女子一定是她。
她亦知道,他的愛很深很沉。
但是,她卻要不起,承受不起。
不只是因為,她已有慕容秋白之故,更多的是,她心中隱隱有個結,讓她下意識地逃避著他。
或許,過幾日她身子恢復的差不多了,就該離開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