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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川浩說:「你們倆那樣做實在是欠考慮。你想,你拍一段視頻或者照片,裡面一男一女,男的不說了,女的就是玲瓏。這東西拍出來對玲瓏都是一種傷害。你倆竟然還拿這東西去作為勒索的工具,這簡直是下下之策。」
「雖然得到了一筆錢,但是你想想你們付出的代價,你們倆把玲瓏的尊嚴當工具用了,而且這個事還觸犯了法律,如果被抓住,你倆一塊要進去。更重要的是,你們從受害者變成了壞人。你們犧牲的比得到的要多的多。這是個虧本的買賣。」
大炮點頭認可。
陸川浩繼續說:「如果你們的目的就僅僅是弄一點錢,其實換一種做法,就不至於這樣了。」
「怎麼做?」
陸川浩燃起一支煙,笑說:「我這好像有點教人學壞的嫌疑。」
「教什麼壞?你說你說。」大炮催促說。
陸川浩說:「其實你倆可以這樣做。你們不用拍真的床上的什麼視頻鏡頭,玲瓏也不用犧牲那麼大。你們拍一兩張有潛台詞的照片就行了,比如那個老闆摟著玲瓏的肩膀進入酒店或者從酒店出來的照片,把那個老闆的臉拍進鏡頭,玲瓏就拍個背影,讓人看見照片知道是個女人就行了。拍照片的時候,把相片上設置上日期和時間,最好把酒店的名字也拍進去。」
「為什麼要這樣做?」大炮問。
陸川浩說:「要是沒有這些內容,老闆會耍賴的。有了這些,他看見就會心驚肉跳,因為有了時間和地點,很輕易的就可以找到這個酒店,並且可以去看酒店裡當時的監控錄像。包括他和玲瓏去了哪個房間,在房間裡呆了多久,一目瞭然,這就沒辦法抵賴了。」
「你們當時是怎麼把照片給那個老闆的?」陸川浩問。
大炮說:「我把照片壓縮成一個文件,發給我一個外地的朋友,然後讓他再發到老闆的郵箱。」
陸川浩歎氣搖頭說:「你這樣做是非常非常危險的。如果那個老闆是個極品,非要查,即便不用警察介入,也可以很簡單把你和玲瓏找出來。」
「我一直奇怪警察為什麼會知道是我幹的,可能就栽在這個地方……」
「所以說……如果一定要用照片,我覺得沖印出來的照片比電腦圖片更有視覺衝擊力。因為它更直觀,也說明幕後的人更專業。你把這些照片沖洗出來以後,不要直接給那個老闆,更不要以為找個不知情的人把照片送過去就沒事,這都是很危險的。」
「那應該怎麼做?」大炮問。
陸川浩說:「你找個安全的地方把照片沖印出來,不要去讓別人做這件事,自己網上搜一搜如何沖印就行了,非常簡單。然後下面的一步很重要。你找一個人員吵雜的寫字樓,比如電腦城附近的那些寫字樓,不要離得太近,注意一定要呆在監控的盲區,最好下午的時候去,一般這個時候收快遞的人會很多,你站在路邊就可以碰到。你說你要寄一封快遞,把事先用信封封好的照片交給快遞員。不過你要記住,不管是洗照片的時候還是給快遞員的時候,都要注意不要把指紋留在上面。」
大炮說:「這太難了。大夏天的,我戴個手套不是很奇怪嗎?」
陸川浩笑說:「不留下指紋的辦法太多了。洗照片的時候用的是鑷子,給快遞員照片的時候,你可以用另外的方法。比如你事先就抱著一堆盒子,兩隻手都佔著,把裝照片的信封夾在胳膊下面,看見快遞員,你就喊『哎哎,剛好,我要寄快遞。這兒呢,自己拿一下。』,快遞員看你不方便,一準會伸手來拿。」
「我暈,你這個腦子簡直太……」大炮感歎。
「這樣做還有一個好處,」陸川浩笑著說,「剛好你兩隻手都被佔著,他問你寄到哪裡,你就說『我說你幫我寫一下好了』,然後你就編一個外地的地址,編一個人名,留一個假的號碼。」
「幹嘛要這樣?」
「你聽我說完。然後快遞員問你寄件人的地址什麼的,這是關鍵中的關鍵,你繼續口念讓他寫,留的寄件人信息就留那個老闆的。」
大炮想不通這裡面是什麼邏輯,撓這後腦勺一臉疑問。
「想不明白?」陸川浩笑著問。
大炮說:「……你說要不留指紋,我知道是為了後面查不出什麼線索,要呆在熱鬧的地方寄快遞是為了不引人注意,避開監控也是為了沒有證據, 可是為什麼要把照片寄到一個假地址去,還要把寄件人寫成是那個老闆,這明明就是給他的呀……」
「再想想。」陸川浩抿嘴笑說。
大炮想了半天,忽然腦子裡閃過一個想法。他恍然大悟。
「哎……呀!我滴個神馬瑪利亞!大人,你這個太絕了啊!」
陸川浩笑而不語。
大炮站起來,全神貫注地琢磨這陸川浩的腦袋,說:「你這個腦袋裡裝的是什麼東西?太厲害了啊。」
「我小學老師說我腦子裡裝的都是漿糊。」陸川浩說。
兩人哈哈大笑,乾了一杯酒。
大炮用手背擦著嘴說:「絕!真是夠絕!假地址寄過去,一定是查無此人,然後快遞就要返回來。剛好留的寄件人地址是那個老闆的,那麼這個快遞就自然要回到他的手裡。」
陸川浩說:「是的,這樣一來照片就到了他的手裡。」
大炮說:「天衣無縫,天衣無縫啊。大人,我對你是越來越佩服了。那天你就急中生智讓我逃過一劫,今天聽你說了這一套,你不讓我佩服都不行了。你繼續說繼續說。太厲害了太厲害了。」
陸川浩繼續說:「照片寄過去之後,不要急著要錢。先放一段時間,讓那個老闆緊張一陣子。如果預計的不錯,這一段時間裡他是不敢再跟玲瓏接觸了,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被人盯上。他會漸漸疏遠和玲瓏的關係,這時候就讓玲瓏去找他,問他為什麼對她冷淡了。他一定非常想跟玲瓏劃清界限,然後就讓玲瓏跟他鬧。玲瓏會演戲就最好,就是一個勁跟他鬧。往他公司跑兩趟,讓他再緊張一些。他如果還不肯主動上鉤,就在他家路口什麼地方等他回家一兩回。這樣一來,那個老闆就會以為你鬧下去,就一定會跑到家裡去的,他就得想方設法跟玲瓏談判。玲瓏不要跟他談,只說愛他已經不可自拔,想跟他白頭到老,讓他去跟他老婆離婚什麼的。然後你就會發現,那個老闆徹底急眼了,拚命想躲,又躲不掉,最後他只有一個辦法。給玲瓏一筆錢,讓她找下一站幸福。」
大炮無語了。
陸川浩說:「當然這是一般的邏輯,是一切順利的情況下。如果有意外,沒有成功,就再佯裝寄給她老婆一份照片,信封上寫轉那個老闆收,他就明白事件升級了。這時候就可以要錢了,他百分之九十會給的。但是如果這個傢伙完全是個無賴,完全不怕他老婆知道自己在外面沾花惹草,這就需要用更高級的手段了。實際上,你一勒索他他就立刻把錢給你了是嗎?」
「是的,我剛一給他打電話,他就立刻把錢匯過來了。可能是要的少了,人家根本沒覺得為難。」大炮說。
陸川浩說:「噢,這樣說的話,那麼如果前面你們用的是我說的辦法,也可以成功。照我說的做的話,玲瓏不用犧牲那麼大,你也不用背上勒索的罪名。都是他主動自願做的。」
大炮咬牙說:「哎哎呀,怎麼不讓我早點認識你。要是早認識了,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了。」
又問:「如果那傢伙是個無賴,那要用什麼更高級的手段?」
陸川浩笑起來,說:「你都已經成功了,還問這些幹什麼?怎麼想學招數以後還這樣幹啊?我可不教你。」
大炮尷尬的笑說:「什麼跟什麼。我就是覺得你說的很對,想再聽一聽。如果以後我還要這麼幹,用你的方法,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出賣你,就像你不會出賣我一樣。」
陸川浩說:「好吧,如果那傢伙真是個無賴,根本不怕照片被他老婆看到,或者他早就想跟家裡的黃臉婆分道揚鑣,寄去的照片反而助了他一臂之力,這時候就得用別的手段了。你不是說他讓玲瓏還去陪客戶嗎?……這就是個破綻。用同樣的辦法,拍下來玲瓏和老闆客戶的照片,然後把這些照片寄給老闆,說如果不給錢就把這些照片寄給客戶。哼哼,即便他是個天大的無賴,不嚇得尿褲子也得三伏天全身發抖。」
「為什麼?」大炮想不通,「他都不怕他老婆知道,還怕客戶知道嗎?」
陸川浩說:「你想啊,他為什麼叫玲瓏陪那些人?一定是有生意上的往來,人家是他的衣食父母,結果自己派去慰安的女人被拍了照片,如果他不付錢,這些照片寄到客戶手裡,或者客戶家裡,這還得了?人家都會以為是他安排的這一切,這樣的話,誰還會跟他繼續合作?有時候,這些大老闆,對生意的重視遠遠超過對家的重視。」
「要是你,你會不給錢嗎?」陸川浩問大炮。
大炮徹底震撼了。
從陸川浩的話裡,他分明感覺到了這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頭腦裡縝密的邏輯性,面面俱到,對事物的分析和把控都很到位。
大炮沒有怕過任何人,但聽了陸川浩的這幾通話,大炮心裡除了對陸川浩的佩服和震驚之外,還有一種思緒。
恐懼。
他第一次覺得一個活生生的人這麼的令人恐懼。
這個人骨瘦如柴,病怏怏的手無縛雞之力,大炮相信自己一拳就可以讓他倒地不起,但是他還是覺得這個人實在可怕至極。
那是一種來自精神世界的強大力量,這種力量無限強大。大炮覺得陸川浩的小腦袋裡裝的根本不是漿糊。
是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