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翼說:」我們恐怕連一塊骨頭也剩不下,變成空氣從煙囪飛走了。」
「那可太可悲了。」明生撫摸著頭骨,說:」我將來也要留下一個骨架,就像這個一樣,讓後人去瞻仰東翼。」
東翼對他奇異的想法感到莫名其妙,「你想證明自己存在過嗎?」
「我不知道,我知道,但是我說不清。」他把頭骨捧在手裡觀望著。
「你變態了。」東翼的手機響了,東翼一邊拿手機一邊對明生說。
是那個賽車的血月打來的,東翼險些忘記了這個漂亮的女人。直到這個電話號碼想起東翼腦子裡才有了她的樣子。
「喂!」東翼接了電話。
「小東,怎麼老打不通你的電話呀?」聽起來他們有多熟悉一樣,她叫東翼的名字很自然。
「我不在服務區。」東翼說,「和服務台的說的一樣。」
「怎麼樣?我們的比賽可以開始了嗎?」她說。
「可以,隨時可以。」東翼說。
「那就明天上午,成渝入口見。」
「好!」
東翼掛了電話後,開始自問,如果這個女人是個看起來噁心的醜女人,我還會去嗎?東翼知道自己肯定不會去的,但去了是有什麼目的呢?想和她裸著身體抱在一起嗎?絕對不是這樣,也許陪伴美麗只是人的本性,是骨子裡的東西,是不容抗拒的。
東翼沒有把這件事告訴陰月,至於出於什麼目的東翼也說不清,朦朧中覺得這件事還是不讓她知道的好。
早上吃了早飯,陰月、靈珊和常小沫挽著胳膊出去了,東翼讓她們去給自己買一些衣服回來,另外再買一些去家的禮物,她們很高興地就走了。
剛走,東翼就開車去赴約了。到了成渝高速的入口,東翼看見血月已經等在了那裡,還是穿了那樣一身衣服,東翼想是為了便於相認。
東翼把車停在她的後面,下了車和她揮揮手。她靠在車門上笑了笑,對東翼說:」我知道你肯定回來。」
「這話怎麼說?」東翼掏出煙,點上抽了一口。滿腦子都是那個古裝的陰月的樣子。
她向東翼走了過來,鞋跟敲打著水泥地面很響。她一伸手:「給我一支。」東翼遞過一支,給她點上。她對東翼說:「不知道,我好像有些瞭解你一樣。」
東翼笑了笑,知道這不是謊話,但也沒有什麼依據,只是女人所謂的直覺。絕對不是引誘。「你很喜歡賽車?」東翼問。東翼想瞭解這個女人,她使東翼有了興趣。
「只有賽車時,才能使我興奮。」她說。
「z u o愛呢?」東翼好像也瞭解她一樣,他知道這個問題不會引起她的反感,她一定會覺得這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問題。
「呵呵,」她笑了兩聲,」我還沒有碰到適合和我z u o愛的人。」
東翼聽得出,她很孤傲。那兩聲笑代表著一切。她是一個冷漠與熱情的共同體,內心的狂熱被外表的冷酷遮蓋的嚴嚴實實,對那些企圖一親芳澤的男人是一種嚴酷的考驗。東翼沒有說話,又點了煙抽了起來。
她把半截的煙甩在地上,用腳踩了。說:「你吸完煙,我們就開始,過了收費站就是起點,重慶收費站就是終點。」
「嗯。」東翼點點頭,「你經常和人賽車嗎?」
「贏了就告訴你。」她撥弄了一下頭髮,嫵媚地一笑,轉身上了車,發動了引擎,哄了兩下油門。
東翼扔了煙,也用腳踩了,上車後也哄了兩下油門,閃了下超車燈。她慢慢開車上了高速,東翼在後面跟著。
過了收費站領了卡,她開始加速了,東翼一直跟在後面,不急著超她。車速越來越快,已經過了260了,東翼還是就這樣咬著她。
她不甘心,又加了速度,一直把車開到了320,還是甩不掉東翼。她減速了,把車開下了高速。她下車,走到東翼的車窗外,東翼放下玻璃。她彎下腰對東翼說:「走成渝公路。」
「嗯。」東翼點點頭。
她的意圖東翼明白,成渝公路上賽車才能體現出技術來,在高速上賽車就是比汽車的性能而已。
一輛紅色的寶馬跑車和一輛銀灰色的奧迪,在崎嶇的山路上飛馳著,一邊是山體,另一邊是懸崖,這是技術和心理素質的較量,東翼在一個彎道把她擠到外道超過了她,血月後一路急性,路邊放羊的小孩被東翼的車帶來的風吹得坐在了地上,剛起來,又來了一股紅色的影子,過去後小孩又坐在了地上,小孩揉揉眼睛,看向大山深處的公路,自言自語一句:「原來是汽車!」
速度不僅僅能讓血月興奮,也令東翼著迷。
東翼現在彷彿融入了這輛狂野的汽車,也變得瘋狂起來,在車裡不停地吼叫起來。蜿蜒的公路上車子很少,偶爾有幾輛農家的拖拉機噴著黑煙在慢慢前行,它們只是給東翼增加樂趣的工具。
東翼在前面瀟灑地奔跑著,身體漸漸發熱,出了一層細密的汗,這是東翼進入最佳狀態的徵兆。東翼看看後視鏡,血月緊緊在後面跟著,在不長的直道上猛地加速,和東翼並肩的時候,對著東翼笑了一下。笑得是那麼詭異。
東翼看見她的頭髮在頭頂胡亂舞動著,沒有一點規律可循。他們就這樣交替領先著,在這深山裡彷彿兩頭追逐嬉鬧的野獸般,享受著這野蠻遊戲帶來的樂趣。
懸崖下的江水看起來很亮,就像是上了電鍍般,東翼只是掃了一眼。
東翼緊緊咬住她的車尾等待著時機,前面又是個彎道,東翼知道那裡是東翼超越她的地方。
血月也注意到了彎道,她已經在彎道被東翼超越幾次了,這次她好像學得聰明了,緊緊貼著左面,也就是山體一面行駛,留出的只有半個車寬,不再給東翼進入左道的機會。
東翼的車在她後面左右晃著,等待著拐彎的一刻。就在這時候,一個小女孩手裡挎著個籃子站在了彎道那裡。血月看到的時候猛向外打方向盤,腳下踩著剎車,輪胎和瀝青路面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冒出一團青煙。東翼也不例外。
東翼看著她的車直接墜入了懸崖。東翼的車橫著滑到崖邊停住了後,在很短的時間裡,東翼捏開安全帶,下車跑向血月衝下去的地方,東翼先把身體倒豎在峭壁上,腳用力一蹬突兀的岩石,身體就像炮彈一樣射了出去。
汽車在空中下落著,下面是滔滔的江水。東翼借那一蹬之力很快追上了汽車。落到車裡,解開已經嚇呆的血月的安全帶,一隻手攔腰抱住了她,另一隻手攥住安全帶。汽車快速的下落著,慢慢的,東翼倆好像是飛了起來一般脫離了汽車,如降落傘一般被掛在了上面。頭髮都豎了起來,就像是被天空吸引著。
離江面越來越近了,東翼胳膊一用力拉半蹲在擋風玻璃上,落水的瞬間東翼用力蹬踏,好似是彈跳了起來,其實這種力已經被急速的下墜抵消了,那瞬間,東翼倆是靜止不動的。汽車落水激起了很大一朵水花,他倆包裹其中,和水花一起落入江水。
東翼游到岸邊,盡量找了一塊鬆軟的沙地放下她,她一直瞪著雙眼,東翼以為她受了驚嚇麻木了。
放下她後,東翼抬頭看看上面,看見那個小女孩正在懸崖上伸長脖子看著他們,將近三百米的距離使她的聲音和動作完全脫節,東翼看到她的手握在嘴上,過了一會兒才聽到她的聲音:「天哪!你們還活著!」這聲音是那麼清脆,透著欣喜。東翼只有張開嘴大聲吼叫證明著她的話。
血月被東翼放下的時候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呆呆地仰著頭看著東翼,地上一片水漬。紅色的連衣短裙貼在身上,黑框眼鏡還在鼻子上架著,一樣東西也沒少。東翼對著那個小女孩不停地吼叫著,在證明著自己的強悍,小女孩在上面笑了,像風鈴一樣清脆悅耳。東翼喊:「快回去,小心點。」
小女孩往後挪了一步,把手捂在嘴上:「你們快上來,給你們好吃的。」
東翼看看四周找不到上去的路,拽起血月,繞開她脖子上的圍脖,攔腰抱住她,把東翼倆的腰綁在了一起。東翼說:「抱緊。」
她雖沒有說話,但從她的動作中東翼知道她的神智是清醒的。她摟住了東翼的脖子。東翼對著天空吼叫了一聲,一躍而起衝上去有十五米的距離,用手抓著突起的岩石,石頭縫中的樹木,飛快地向上攀爬著。就像一隻猿猴,但比猿猴更加敏捷更加有力量。
短短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東翼便躍上了崖頂,解開腰裡的圍脖,呲著牙看著懷裡的血月,長長地呼吸著。小姑娘提著籃子看著東翼,把籃子遞了過來,「你們吃。」東翼看見裡面有山裡的野果,還有不知名的蘑菇。東翼看著她微微笑了起來。
血月似乎此時才感覺到了恐懼,哇的一聲嚎叫出來,她脫出東翼的臂彎,跪在了地上。沒有哭,只是不停地對著天空嚎叫著,就像一頭母狼一樣。東翼站在一旁陪著她一起嚎叫,只不過東翼的叫聲更加接近狼,似乎真實了許多。
她起身撲進了東翼的懷裡,顫抖著一隻手摸東翼的臉,摸完又摸自己的臉,然後咬了自己的嘴唇,出了血。「我一定是瘋了,小東,我一定是瘋了。」
東翼看著她,笑了。
「小東,我是不是瘋了?」她又問。
東翼說:「沒事了,都過去了。」
「都是真的?」她愣愣地說。她走向懸崖,看著深深地崖底,然後跑回來看看東翼,又打量了自己,她抓起自己的衣服擰出了水。「這是為什麼?」
東翼看著她,一動沒動。「什麼為什麼?」
「我是不是還活著?小東,你快告訴我,我是不是還活著?或者,或者我死了,我的屍體在那滔滔江水裡。」她又撲進了東翼的懷裡,抓著東翼胸前的衣服說。
「血月,我們都活著。你和我都活著。」東翼低頭看著她。
「你親我。」她忽然抬起了頭,看著東翼說。「快親我呀!」
「為,為什麼?」東翼迷惑了,不知道她在想著什麼。
「沒有為什麼,你親我。」
「可是,……」
她踮起腳尖遞上了那火熱的唇,堵住了東翼餘下的話。
東翼慢慢抱住了她的後背,享受著這突如其來的福澤。小女孩笑瞇瞇看著他們,慢慢地拍起了手掌,在那邊笑著。
當他們分開的時候,小女孩跑過來,對著血月做了個鬼臉,用一根手指把自己的小臉蛋按出了一個大大的酒窩,「阿姨,羞!」說完,挎起籃子笑著跑掉了。東翼看見她頭頂的兩個小辮子隨著她的腳步在不停地擺動著。
血月突血月打了東翼的臉,退後兩步說:「你,你為什麼親我?」
東翼覺得很意外,雖然有充足的時間抓住她甩過來的手腕,但東翼及其想知道她為什麼打自己,打完應該會給個解釋。
東翼甚至想著,就讓你打,當你意識到我是被冤枉的時候,看你用什麼來補償我。東翼愣在了那裡,摸著自己的臉說:」我沒親,不是,我……」
她又衝了上來抱住了東翼,「親了還不承認,你還是不是男人?」
東翼開始撓起了頭皮,嘎吱嘎吱響著。曾經有人說過一句非常有哲理的話,愛情是寂寞撒的謊。東翼覺得寂寞絕對不會是自己,但東翼此刻卻是感覺到了愛。東翼是不是男人這個問題本來就不用回答,東翼說:「親了。」
「你是不是愛我?」她很霸道地問。
「不知道。」東翼說。東翼不敢肯定這是不是愛。東翼很想反問這句話,原封不動地再甩給她,但又感覺這種問題從一個男人嘴裡說出去似乎有點丟人,的確很丟人。
她又打了東翼的臉,「不知道就敢親我,你知不知道有多少男人願意為我去死?他們都不敢碰我一個手指頭。而你竟敢親我!」她咬牙切齒。
東翼眨著眼睛看著她,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東翼知道,和女人講理的男人才不是男人,起碼不是個明智的男人。乾脆就什麼也不說了。
「你說話呀!」她咄咄逼人。
她撅著嘴看著東翼,顯得很委屈。東翼還是沒有說話。就那樣看著她。」我瘋了我瘋了,你不是人,你根本就不存在。」她用一隻手掐著自己所有的太陽穴揉著。
東翼知道這個女人現在屬於是精神錯亂。東翼走到車那裡,從車裡拿出煙,坐在機蓋上抽了起來。
東翼看著在不遠處瘋瘋癲癲揮舞手臂喊叫的血月,心說,這就是我喜歡的女人,平凡的女人都是這麼可愛。雖然你盡量在擺脫著迴避著人的屬性,可人終究是人。
要說另類,似乎東翼算是個另類,是個神。
古裝的血月在東翼心裡是個什麼位置呢?她更像是東翼的心結,東翼及其想把她徹底解開,更像是一個千古謎題般吸引著東翼。而這個血月,則是真實的美麗,吸引著東翼靠近。
香煙在東翼手裡越來越短,偶爾呼嘯而過的汽車,帶來了滿是石油味道的風,帶走了衣服上的水分和時間。
東翼作為一個耐心的觀眾,任憑她在一旁發瘋,津津有味地觀賞著。她就像一隻可愛的小狗在歡耍著一隻父親的鞋子,東翼莞爾一笑。她終於累了,坐在地上開始哭泣了。原來她是會哭的,和別的女人一樣。東翼跳下車走到她身邊,說:「你餓了嗎?」
她看著東翼說:「你為什麼親我?」
東翼一聽又轉回身坐到了車蓋上,東翼看她什麼時候能換一個話題。她還是在那邊哭喊:「你為什麼親我?」
東翼分析,她可能是讓自己說愛她,偏就是不說,看看她還有什麼招數。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東翼繼續吸煙,感受著煙草帶來的輕鬆,慢慢地吞吐著。
她似乎在和東翼較勁,就那樣坐在那裡氣嘟嘟地看著東翼,一輛拖拉機行駛過來,車上坐著一個婦女,蒙著個綠色的頭巾,她經過的時候摘下了頭巾,拿在手裡對著東翼晃動著喊:「男人,去哄哄你媳婦兒,小臥車開著有啥吵的?不愁吃不愁喝的,趕快回家吧,好好過日子,不能吵架。聽話,快去!多好個媳婦啊!」
東翼笑著對她揮揮手,對她的關心表示著感謝。
過了一陣,一個騎摩托車的中年大哥過去了,不一會兒又回來了,停在了東翼的身邊,她摘下頭盔掛在後視鏡上,然後捋順了頭髮,說:「兄弟,你不能這樣,女人坐在地上容易坐下病,快去哄哄也就好了。有啥吵的啊,過日子嘛,吵吵架不是不行,但這裡不是吵架的地方,你們回家去吵,家裡肯定屋子不少,你倆分開睡,分開兩天就想了,到了一張床上就好得又一個人一樣了。……你咋還不動呢,非要我下去拽你?」
這位大哥把東翼拽到了血月的身邊,「你看看你這媳婦兒,哭的多可憐,長得還這麼好看,你咋不知道心疼呢?我要是有這麼個,……,這話說的,總之,就是你的不對,快扶你媳婦起來,回家去吧,這荒郊野外的,這是唱得哪一出兒啊!……」
血月越發哭的帶勁了,東翼伸出手拉住她的腋窩把她拽了起來,她一個勁往後坐勁。
「這就對了嘛,你倆好好的,我還要趕緊回去呢,你說你倆不好我都不敢走,剛才我過去了不安心又跑了回來。我媳婦兒這時候正在家等著我吃飯呢,酒菜都準備好了。弟妹你別這樣,就當是幫大哥了,你先上車,有啥事回家再嘮。……」這大哥說著。「誒呀!你咋又哭了呢?我這架咋還勸壞了呢,看來今天走不了了。」
東翼說:「大哥您先走,這娘們兒我來對付。」
「我不放心啊!這要想不開跳下去,我這一輩子都別想過安穩日子了。」
「您看我的。」東翼一貓腰把血月抗在肩上,血月不停地蹬著雙腿,用拳頭擊打著東翼的後背,還哇哇地哭著。東翼直接把她塞進了車裡,關上門笑著對大哥說:「大哥,這樣怎麼樣?我這就帶她回家,回家收拾她。」
大哥笑著騎上了摩托車,戴上頭盔,然後掀開玻璃面罩說:「這就對了,對女人,有時候要狠一點。」
「誒!您慢走!」
大哥走後東翼上了車,看看身邊的血月,她現在不再哭了,對東翼說:「你才是娘們兒呢。」
「你是爺們兒行了吧?」東翼發動了汽車,掉過頭慢慢開著。
「小東。」她叫東翼。東翼沒有回答,為什麼你叫我就要回答呢?
她接著說:」我想不通,你是怎麼到我車上的。」
「跳上去的。」東翼回答的很乾脆。這樣回答符合東翼的性格。
「那,那你是怎麼上來的?」她兩隻手抓著東翼的胳膊。
「爬上來的。」
「我是說,你怎麼能……」
「我是神。」
有時候真話聽起來和比假的還要假。
血月笑了一下,又一下。指定就是不信。
東翼看看她。「不信?」
「你覺得我應該相信?」
「信不信由你。」
「那麼你是什麼神?」
「神鬼大帝。」
血月一聽笑得更猛了,竟然笑出了眼淚。最後說:「接著編。」
「不說了。」
「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
「我是九天玄女耶!」
東掃了她一眼,沒接話茬!血月無趣,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