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跡 2012 地球 第241章
    血月的離去,讓東翼覺得自己被拋棄在了大海的中央,是一個超大海裡的大海。東翼注視著陰月紅撲撲的笑臉,覺得她非常的貼心。這可是前所未有的發現。

    陰月也挨著東翼坐下了。東翼彷彿看到了一個母親看著孩子學步的樣子,又好像看到了她為東翼端來的一碗豬肉。東翼把她捲曲的長髮塞到她的耳後,這樣更便於東翼更加清楚地觀察她,更充裕地享受著這份安寧。東翼說:「你救了我。」

    她伸出手摸摸東翼的臉,「又說傻話。」

    也許東翼過於殘酷,東翼把她當成了自己的救世主,東翼現在對她更多的是感恩戴德,這種感情使愛變得有些黯淡。

    東翼極力的迴避著自己的靈魂,不願意讓沾有血月氣息的東西來影響此刻的安詳。但東翼也知道,這種刻意的迴避代表著什麼。這種矛盾不是能輕易化解的。

    東翼說:「我謝謝你們。」

    東翼愛著她們,只是這個愛已經不太完整,被那個叫血月的女人撕碎了。

    一個農夫走了過來,他背著一個藥壺,並且戴了口罩和帽子。從他們面前走了過去,看了他們一眼就過去了。

    東翼看到溢出的藥液染花了他的褲子。她開始對著桃樹噴灑農藥,在驅趕著一種帶有甲殼的飛蟲。農藥的氣味首先鑽進了東翼的鼻子,東翼打了個噴嚏。陰月察覺到了,對著農夫喊:「大叔,能不能不要噴了?」

    農夫停了一下,哼了一聲:」我不噴,它們會吃掉所有的花。我還指望著有個好收成呢。」又握住了搖桿,抬起了拿噴頭的手臂。藥液被吹散在天空,在陽光裡變得七色繽紛起來。如此美麗卻又如此劇毒。

    「我們走!」陰月站了起來,拉著東翼的手。」我們換個地方。」顯然她有些不高興,然後也哼了一聲。

    他們走到小溪邊,他躬下身子,兩隻胳膊向後邊伸著,很像一隻企鵝的樣子。東翼說:「上來,我背你過去。」

    陰月後退了兩步,然後跑起來跳上東翼的後背,說:「出發,把我背到車裡。」

    靈珊突然再一次認識到,其實女人不需要強健的體魄,軟弱才是最好的武器。她意識到,自己是輸給了妹妹的軟弱了。

    東翼背著她奔跑起來,就像在天府廣場上那樣,她在東翼後背上晃動著手臂歡呼著。到了車那裡,她問:「哥,到了家,你還敢背著我在街上跑嗎?」

    東翼放下她,看著她笑了,說:「會被笑掉大牙的。」

    「你不夠勇敢。」陰月說。「你是膽小鬼。」

    膽小鬼?陰月說的東翼一愣。東翼辯駁:」我才不是,除了這個我什麼都敢做。」

    「那你敢在街道上吻我嗎?」她用手指點著東翼的胸,說:」我是說有人看見的時候。」

    東翼說:「咱能不能再換一個?」

    「就知道你不敢。哼!」她用下巴指著東翼,說:「膽小鬼!最最最最膽小的膽小鬼。」

    東翼咧開嘴笑了,很傻!但東翼很滿意現在的樣子。

    陰月開車把東翼拉回了旅館,東翼走進竇一帆——那個癡癡傻傻的人的房間,他還是那樣坐著。東翼搬了個椅子坐在他的旁邊,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沒有反映,東翼說:「你是中毒了,你還是中毒,不是嚇的,在那裡沒有恐懼。」

    東翼點了一顆煙,煙霧在他們之間升騰著。東翼說:「你在想什麼呢?你是不是在做夢?你是個強者,所有人只有你能抵制住那誘人的氣體。你能好過來的。」

    他直直的眼睛轉了一下,然後又直直地看向了前面。東翼彷彿看到他的骨頭黑了,隨後覺得自己的骨頭也黑了。

    東翼起身走了出去,老闆娘沒有因為見到丈夫的屍體而像大多數女人那樣哭喊著流出鼻涕和眼淚,而是顯得很高興很輕鬆。她拉著東翼坐到沙發裡,給東翼泡了一杯茶,說:「你該理發刮鬍子了,你這模樣就像個乞丐,連個上衣也不穿,更像個流氓。」

    陰月和靈珊一直沒有提醒東翼這些,也許是她們不想要求東翼什麼吧。東翼打量了一下自己,說:」我忘記了。」東翼確實是忘記了。

    「像個野人!」老闆娘笑了。」我把他燒了埋了。」

    她認為是東翼帶回的,認為有必要和東翼說一聲。東翼說:」我帶回來就是讓你埋了他的。」

    「這下我心安了。我要嫁給竇一帆,你看怎麼樣?」她瞪大眼睛看著東翼。「他很帥,也很年輕,比我小五歲!我和他有了感情。」

    「祝你們幸福。」東翼看著她。

    「謝謝!我們一定幸福。」她說,「結婚的時候你要來參加,只有你沒反對我們的決定。」她說的是他們的決定,其實東翼知道,竇一帆不會決定什麼了,他只會吃。

    東翼看著她,說:」我會來。」

    老闆娘眼睛裡含了眼淚,但是她在笑。」我去做飯,你喜歡吃肉,這我知道,你媳婦兒經常說你喜歡吃肉的。」她起身走了,茶水還擺在茶几上,茶葉在慢慢下沉,熱氣慢慢地上升起來。

    東翼和陰月裸著身子躺在那黃色的房間的時候,東翼問她的家在哪裡。東翼突然覺得他們應該先回她的家拜訪一下,讓她的父母先知道自己的存在並得到他們的認可。這樣才是人做的事情。她告訴東翼,她沒有家。

    她那晚和東翼說了很少的話,裝作很早就睡下了。

    第二天他們離開了旅館,東翼開著車,陰月坐在東翼的旁邊。靈珊坐在後面。東翼打電話給明生,明生聽到是東翼,顯得很興奮,「你沒死啊!」

    「你是不是挺失望的?」東翼打趣。

    「去你的。」明生說,」我這就去讓小沫燉肉給你。」

    東翼到了家的時候,常小沫已經把很多肉都端到了桌子上。明生給東翼擺好了板凳,他說:「小東,有個事兒我要和你說。我以為你死了,這兩個月用你的副卡取了點錢,我怕以後……,別誤會,……。」

    常小沫在一旁使勁點頭,「是這樣的,他說的是真的。」好像這時候他倆中間是有界限的一樣。

    陰月一聽就拍了一下桌子,「好哇!偷我們家的錢,快交代偷了多少?」

    明生伸出了一個手指頭比劃了兩下。「十萬?」陰月瞪大眼睛問。

    「一百萬。」常小沫用低低地聲音回答,隨後又抬高了音量,」我們真的是給你們取的。撒謊是小狗。我們錄音了的。」她急急忙忙跑去拿了錄音機,一按按鈕,錄音機裡發出了他倆的聲音。大概意思就是東翼死了,靈珊和瓏玲無依無靠了,取點錢給她們存起來,萬一懷孕了就是撫養費。趁著卡還能用,趕快提現。……

    陰月聽完後,很大度地說:「原諒你們了。」

    「吃飯吃飯。」東翼說。東翼知道,這樣才算正常。

    東翼甚至可以肯定的知道這錢絕對不是像錄音機裡說的那樣全部給她們攢著的,絕對的有著另一種說法,但是這又有什麼不對呢?人就應該這個樣子的。惟一令東翼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明生和常小沫的錄音是出於什麼目的,也許這正是他們的可愛之處。還有一件事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絕對不會私吞這筆錢的,這是東翼對他們的理解。假如東翼真的死掉了,他們會最少拿出一半給她們,或者過多,但絕對不是全部。

    其實這錢本來就是靈珊的,他們就是藉著關心的借口想留條後路。但是又懼怕東翼這位大神,才錄了音,以示清白。掩耳盜鈴罷了。

    所有的人每天都在現實當中撒謊,有的是在欺騙別人,有的是在欺騙自己。不去撒謊唯一的辦法就是脫離周圍所有的人,一個人靜靜地等待死亡。他們雖在撒謊,但是他們可愛。

    東翼發現自己的身體每天都在好轉,陰月在和東翼做愛的時候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這能證明她和東翼白頭偕老的決心。她在東翼身上幹得大汗淋漓胡言亂語,卻還是瘋狂地擺動著。東翼盡量的轉移著注意力,不讓自己太過興奮,想讓這種美妙的時間多停留哪怕片刻,那也能給東翼最大的滿足。

    陰月做起愛來好像永遠不知疲倦,她喜歡在東翼上面,坐在東翼的腰上,身體輕輕向後仰著,扭動著靈活的腰肢。東翼能感覺到她的身體裡越來越緊,到最後緊緊地裹住了東翼,令東翼無法動彈分毫。

    這種壓迫的快感令東翼的身體緊繃,每一處肌肉都繃了起來。一股力量在小腹凝聚,越來越暴躁。東翼終於壓制不住這種暴躁,在一聲大吼中宣洩了出來。

    這時候的東翼,很輕,就像躺在雲彩裡飄著。而她,頭髮粘在了脖子上、後背上、額頭上,帶著殘暴的美,野蠻的浪漫。東翼說:「你真美!」

    他壓在了東翼的身上,對東翼說:」我當然很美!」然後使勁咬東翼的脖子,就像吸血鬼一樣。出於報復的心理,在東翼照完鏡子後,東翼又狠狠地咬了她一口,留下的印記證明著,他們有愛。

    成都的天氣依舊陰霾,但這絲毫不能影響人們的心情,小區門口的長椅上,一個女人拿著小鏡子坐在那裡摸著口紅,她的孩子靜靜地坐在邊上望著她,嘴裡叼著個棒棒糖。

    東翼和陰月走到街上,她挽著東翼的胳膊。東翼帶回的於嘯天的骨頭就擺在客廳裡,常小沫好奇打開看了一眼後狂叫了起來,之後就不怎麼在東翼家裡待著了,靈珊也是一樣。

    東翼和陰月走在街上,沒有任何目的,看著周圍的人們不停地走動似乎都很忙碌,只有東翼倆這麼悠閒。水果攤的老闆向東翼們推薦著各種水果,陰月喜歡吃。她把一隻梨塞進東翼的嘴裡,很甘甜。東翼說:「好吃!」

    陰月笑了,買了很多回去。

    回去的時候。明生把於嘯天的骨頭擺滿了地板,在一根根拼接著,東翼伸著脖子看看,說:「你懂這個?」

    他抓著一節腿骨,摸了摸額頭的汗水說:「研究研究。」

    於是東翼便蹲下身去,和他一起研究這一堆骨頭,到傍晚的時候,終於把於嘯天拼接的有了樣子。明生說:「看,他笑了!」

    東翼不禁佩服起明生的想像力來,看著於嘯天張開的大嘴確實是有點笑的意思。東翼說:「是在笑。」

    常小沫一進屋就發現東翼倆在地板上撅著,過來一看把買來的肉甩出了很遠,說了一句極具殺傷力的話:「趙明生,我要和你分居!」

    就這樣,常小沫毅然和明生分居了,她鑽進了陰月的被窩。二東翼被趕到了明生的屋子裡。

    東翼開始痛恨明生,說:「你沒事研究死人骨頭幹嘛?有這時間怎麼不去學學拉二胡呢?」

    明生在床上看著東翼,說:」我對拉二胡沒興趣。」

    東翼把於嘯天的骨頭扔到床上,惡狠狠死說:「讓他陪你睡得了。」

    明生這時候說了實話,他對著骨頭說:「於大神,你能不能托夢給我呀,把你的內功傳給我一些,你的金身裡一定還有不少內功的,我都給你重塑金身了,你就幫幫我吧,讓我也嘗嘗當武林高手的滋味。……」他在床上不停地磕頭。這純粹是吃飽了撐得,沒事閒得。

    東翼雖清醒地知道和血月的一切只是個幻覺,但是東翼還是不能徹底的從這幻覺中清醒過來,說起來好像有一些諷刺的味道。

    東翼靠在臥室的沙發上坐著,明生在一旁繼續研究於嘯天的骨頭,他好像對這堆骨頭樂此不疲,東翼不明白相對於自己來說如此膽小的人怎麼會喜歡上這麼另類的東西。東翼不鼓勵也不反對,玩去唄。明生突然對東翼說:「小東,我們死後是不是也這個樣子?」

    答案是肯定的,但這個問題東翼倒是沒有想過。是啊!人死後還有什麼呢?人的一切都在過程裡,於嘯天做夢也想不到,死後會被一個小子這樣撫摸自己,即便知道也沒有任何的意義。想到這裡,東翼消除了對他擺弄大神遺骸的一絲厭惡感,反而對他的這一舉動有些讚賞。東翼不知道為什麼轉變這麼快,看來思維也是有慣性的,東翼覺得厭惡和讚賞就像一個天枰,當從厭惡滑到中間的時候沒有停住,滑過了一些,所以才有了讚賞的想法,這是找不到讚賞理由的最好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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