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郎心如鐵,我這會是見識了。”簡風亦半帶譏諷的嗤笑。
“要說狠,誰能和你比,十幾歲的時候就會虐殺了自己的叔叔,現在又開始獵殺自己的師傅。”龐雅軒說完不屑的轉身朝門口走去。名義上的賭約其實是簡風亦早安排好的局,這個他自己安排籌謀的游戲叫上自己,不見得就是他嘴裡那單純到可笑的借口,可是他龐雅軒是任人擺弄的木偶嗎?只怕他太高估了自己。
“你這會兒是要去追幽晚?”見龐雅軒沒幾步就走到了門口,簡風亦有些惡劣的調侃。愛或不愛,有時候不止嘴巴說的不能信,只怕連心有時候也會說謊。而他很好奇,非常的好奇一向鐵齒而強勢的龐雅軒對花蕊到底有幾分情真幾分情假;一向輕易就看透了人心的劍橋心理學系高材生對自己的心又有了解幾分?而這個賭會讓他知道自己想要的結果。
“你難道還想放長線吊大魚?”不是試探,龐雅軒幾乎可以斷定簡風亦心底那些盤算,絕對不會簡單的只是對付幽晚一個人而已。如果要殺幽晚,說得冷酷一些,以簡風亦的卑鄙只怕連借口都不需要。可是他居然繞了那麼大的一個圈子去費力布置,甚至不惜在幽晚身邊安排“暗線”。幽晚是什麼人物,是他簡風亦想操控就操控的?是他簡風亦隨便想安插一個人就安插一個人的?他放了幽晚這條長線要吊的只怕是“東靖盟”的朱雀耿於懷這條大魚。
花語是襲人,自己是到這一刻才算是真正知道的。那麼回想之前花蕊那句虔誠的“我愛你”,龐雅軒心底一痛,肝腸寸寸見血。他們原本不該走到這一步的,他們原本都有機會回頭的。可是她們都太驕傲,又都太自以為是的聰明,所以終於讓曾經到手的幸福就這樣悄然從指尖溜走了。
幸福!
眼淚不能流在面上,壓進血脈如刀似匕。他們兩個人都要幸福已經不可能了,可是最少,龐雅軒咬牙,最少他一定要保住花蕊的性命,最少他會傾盡所有讓花蕊幸福。
“雅軒,你看多有趣。”邁步到門檻的腳被身後的簡風亦生生的叫住。本能的轉頭,在看到監控屏幕上的一幕,心底深邃的傷痕上霍然如撒鹽霜一般開始燒灼疼痛起來。
屏幕上,簡風亦原本安排在幽晚身邊的“暗線”明顯被安排到了花蕊的身邊。游動的監控裡只剩花蕊,顯然幽晚的“兵分兩路”的確輕易的把“暗線”隔出了“花語”的身邊。可是花蕊這一刻在做什麼?
花蕊一行四人,領頭的有兩人,花蕊走在第三個位置,後面還跟著一個人。而恰恰“暗線”就走在最後的位置,所以很輕易的就監控前面三個人的一舉一動。前面的兩人是肯定沒辦法看到花蕊在身後的動作,身後緊跟的“暗線”仿似因為角度的差異也沒有注意到花蕊那個瞬間的甩手動作,可是監控的攝像頭卻能准確的捕捉那一剎的瞬間。
而此刻龐雅軒看到的那個瞬間在簡風亦的指端刻意拉近放大的鏡頭。
——花蕊在前進到某路口的一霎,刻意的把手中塑料袋裡“方向一族”中的某一尾丟在了一個分叉的路口。
“雅軒,花蕊手中那袋魚應該就是你臥室裡那缸吧?”不是詢問,而是肯定。
“是。”龐雅軒冷冷的回應,在“暗堡”,他相信沒有事能瞞過簡風亦。所以欺騙顯得幼稚。而魚身上的紋路在捕捉放大後,也輕易讓龐雅軒認出了它的“身份”。魚眼的周圍有一圈很特別的黑色,當他還是楚辭的時候,他對花蕊說,叫它“熊貓眼”最合適,可是花蕊說“方向一族”的名字都應該帶著坐標。
“坐標?你要叫它什麼?東經?北緯?”
花蕊若有所思的笑應,圓圓的臉上,那幽色的眼瞳燦如墨玉:“我要叫它‘前前’。”
前前!
龐雅軒閉眼。
耳旁是簡風亦戲謔的哼笑詢問:“那魚有什麼玄機?”
“它有名字。”
簡風亦若有所思的看著背對著自己的龐雅軒,笑得更惡劣了:“願聞其祥。”
“那袋魚叫‘方向一族’。每一條魚都有一個指導方向的名字。花蕊丟的那條叫‘前前’。”
“前前?”簡風亦一手支著下顎,食指的關節有一下沒一下的請請碰撞著自己淺淺新冒出的胡粒子,嘴角的弧度更深了幾分:“或許由你去追花蕊更合適。”
“……”沉默!沉默有時卻是最好的答案。
“要不我們換換方向?”或許是問詢,可是簡風亦微微揚起的眉梢裡卻全是某種曖昧的篤定。“要不你追花蕊,我去追幽晚?”
“你確定?”相對幽晚,花蕊似乎是比較容易搞定的一方。因為“暗線”已經讓花蕊一行人的行蹤幾近透明。這樣兩相比較,是瞎子也知道追花蕊更容易。而且幽晚不是普通的獵捕對象,她的智謀和謹慎比一個男人更難對付。簡風亦究竟在打什麼算盤?龐雅軒心底隱約感覺到某種不妥,卻又一時抓不住關鍵。
“那就當我喜歡挑戰高難度好了。”簡風亦閒適靠在椅背裡的身子有些慵懶的伸了一個懶腰:“來說說我們的賭注好了。”
龐雅軒轉身,有些不屑的冷眼相對:“你想賭什麼?”
“我先追到幽晚的話,我要你姐姐離開‘暗堡’。”
龐雅軒吊眉而笑:“簡風亦你知道你最讓人討厭的地方在哪裡嗎?”
“洗耳恭聽。”簡風亦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自大!”
“嗯……”簡風亦玩味的自口袋中又摸出了一枚硬幣,拋空而起後,又伸手接住:“我並不覺得那是缺點。”
龐雅軒調開眼眸,厭惡的轉身:“你放心,不管你追到幽晚與否,我都會帶姐姐離開這裡。姐姐雖然愛過你,可是並不表示她能完全沒有尊嚴的在你腳邊做個沒名分的情婦。”
“那就多謝你了。”
“不用謝我,我只是在幫我姐。”龐雅軒再次舉步向前。
“雅軒,你還沒有說你想要的賭注。”
“我對你的承諾沒有興趣。”和簡風亦這樣的人談承諾?那不是智障,就是傻瓜。所以要從簡風亦身上得到什麼,最好還是靠自己。
“狡猾的東西。”簡風亦望著漸漸消失在門口的龐雅軒,調侃曖昧的嘴角一勾,終於說出了那壓在心頭很不舒服的五個字。賭注是一種欲望,龐雅軒看穿了這一點,所以只是簡單的幾個字,已把自己出手的第一步棋,徹底封死了。可是龐雅軒你越是這樣的“滴水不漏”不是越說明某種在乎嗎?
傻!
簡風亦發現再聰明的人在面對自己愛著的人時,都會變傻。這是性別無關,只和愛的深度成正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