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魔亂 破局 第二十一章 七步一殺(六)
    神思還沉澱在攪擾無奈的疼痛中,血液裡的寒涼還在一寸寸侵蝕心底那逝去的希望。霍然面前一閃,原來半蹲在花語身旁的簡風亦已朝屋角龐雅媛站的位置衝了過去。幾乎是本能的,龐雅軒亦朝龐雅媛站的位置衝了過去。

    簡風亦修長卻有力的手指帶著嗜血的殺戮一把扣住了龐雅媛的咽喉處,分秒之間龐雅軒右手藏於袖內的弓弩已緊緊抵在了簡風亦青脈隱現的動脈處,左手一伸,想把龐雅媛拉到自己的身後,卻生生被簡風亦鎖扣的手指拉扯在強力控制的範圍之內。

    「你現在要找誰麻煩,你不想這女人死,不去找解藥,卻在這浪費時間?」龐雅軒緊蹙著眉峰,陰霾的眼色對上簡風亦斜長飛揚的邪肆眉眼,碰撞出犀利的鋒芒寒光。

    簡風亦聞言微瞇雙眼,薄唇抿出的冷笑如冰,「那你說此刻解藥在誰身上?」

    龐雅軒擋在龐雅媛身前的手臂不覺僵了一僵,問題顯而易見,可是以雅媛的性格,既然不顧自己再三的警告,再次襲擊和傷害花語,而且是在簡風亦的地盤上,只怕亦是下了狠心,勢在必得的動手。那麼要她交出解藥,只怕是難如登天。

    可是雅媛難道不瞭解,此刻如果不交出解藥,簡風亦只怕真會要了她的命。只因花語不但是他要的人,更是「神祇」易先生要的人。一旦有了閃失,就連他也保不住她的性命。

    龐雅軒轉頭,對上的是姐姐雅媛驚慌而畏縮的眼瞳。心裡煩亂、激痛絞成亂麻,不願多分析此刻雅媛的情緒,龐雅軒只能硬著頭皮開口:「姐,給我解藥。」

    半晌沒有得到回應,龐雅軒抬頭不得不再次重複:「我說給我解藥!」這次語氣更重了,已經變成了低吼。可是龐雅媛只是緊緊閉著嘴,雙拳緊握在身側,不言不語,只一經瞪大了含淚的雙瞳怔怔的瞅著簡風亦。

    而簡風亦鉗握在龐雅媛咽喉處的手指沒有一絲收回的意思,薄唇已勾出一抹冰冷而嘲諷的弧度。

    正在這時,原本癱軟伏倒在地的「花語」已從剛才的咯血,緩緩變成的抽搐,面色漸漸轉出青紫的顏色。一旁呆怔在門扉處的幽晚看著看著,似乎想到了什麼,快走幾步衝到了花語的身旁。來不及避嫌自己的舉動,幽晚已彎身半拉開花語蜷縮的身體。

    一手按在「花語」的脈門上,一手翻開了花語的眼底。而花語已潛意識的反手緊緊握住了幽晚的手腕。握在幽晚手腕上的手指凝聚了身體裡的疼痛,有相當的力度,指端卻沒有如正常使力而發白,而是如美人的丹寇一般呈現出鮮艷的赤紅色澤。眉頭微微蹙起,幽晚反身抬起了「花語」的一隻腳,下了鞋子,脫掉薄襪。不意外的看到一雙白皙如玉的腳踝處,一團漸漸殷紅,狀似桃花的印子正漸漸的清晰。

    「是『美人臉』。」幽晚在確定了花語身上的毒後,一刻懸起的心終於是落了地。

    「美人臉」本就是「襲人組織」裡經常用的毒,它和「十二色毒」不同,「美人臉」是專門懲罰「襲人組織」中背叛者的一種毒。這種毒主要的作用是刺激神經,本身這毒在十天內是不傷身的,只是讓神經不斷被刺激,而導致面部神經不斷痙攣。最後不管多美的一張臉,都會生生被疼痛和毒素扭曲成恐怖猙獰的「鬼臉」,而十天之後。二十天之內如果還沒有解毒,那麼毒才會慢慢滲入神經各處。可是人依舊不會死,只會如「帕金森病症」一般,神智漸漸癡呆,行動也越來越遲緩。而人不管是內臟機能,還是外在的容貌亦會快速衰老。

    「美人臉」在組織裡一般是用在叛徒的身上,一旦背叛組織,為了不讓叛徒被其他人利用,所以往往使用這毒。一是讓叛徒再不能使用「襲人」的技能,其次是讓那些不聽話的「襲人」迅速看著自己蒼老和癡呆,再不能與組織作對。

    幽晚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克制不住全身都在發抖的龐雅媛。心下暗暗歎息,女人的心啊!被逼到絕路了,都是那麼狠毒。龐雅媛走到這一步,知道花語已經再次落到了簡風亦手裡,知道以簡風亦的脾氣,必有可能再次追逐在花語的身後。所以才下了這樣一步絕旗吧。可是一個男人的心不在你處,即使沒有了誘惑的外因,難道就會將就眼前人嗎?

    可笑的理論,卻也真正是可悲!

    不過有一點,幽晚卻不得不承認龐雅媛做得很徹底。

    ——沒有了容貌,又老又醜又癡呆的女人誰會要?

    唇邊泛起一抹苦笑,幽晚把神思自龐雅媛的身上抽離。轉頭對著簡風亦吩咐,「派人到一樓大廳把我帶來的人叫來。」

    簡風亦微微蹙眉,擋在簡風亦和龐雅媛之間的龐雅軒似乎有了些什麼反應:「你能救她?」

    幽晚冷笑:「你可以繼續多問我幾個問題,然後慢慢看著她在你面前抽搐咯血。」

    「不要!楚辭,求你去叫人……」一旁哭啞了嗓子的花蕊,使力的一個掙扎,依舊沒有掙脫鉗住她的那名傭兵,原來半跪的身子卻因掙扎而被更大的壓力擠倒在木質的地板上,臉龐被「維京傭兵」的腳緊緊的踩在地板上,受傷的手臂卻努力的朝龐雅軒站立的位置掙扎著。

    龐雅軒瞥見眼底一暗,抵在簡風亦頸側動脈處,按住弓弩機括的手指不自覺的抽緊了一分。數秒後,銀牙一咬,龐雅軒緩緩撤離弓弩,擋在龐雅媛面前的身子卻沒有移動半分。深邃的眼瞳帶著強勢的鋒利冷芒靜靜的投射到簡風亦那狹長邪肆的幽色眼底。

    眼色一轉,簡風亦亦抽離了鉗握在龐雅媛咽喉處的手指,雙手閒適的插進褲包後才對站在一旁的守衛開口:「還不去叫。」

    守衛得了命令,才匆忙轉身飛奔而去。

    「過來兩個人,把花語挪到床上去。」幽晚沒心思去管面前這兩個男人之間的激流暗湧,更沒有心思在這一刻去猜測他們之間的勾心鬥角。費力的一手支地撐起自己的身子,才發現自己右腳的義肢處因為剛才過於激烈的奔跑疾行,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痛嗎?

    幽晚看著被兩名守衛移到床榻上的花語,卻有一種淺淺的幸福在心底那柔軟的地方緩緩盪開了一抹溫暖的波光。她對懷從開始就是傷害,只是從這一刻開始,她將開始保護,保護懷愛的女人,還有保護……懷的孩子。

    儘管早在月前,就已知道花語有了身孕的消息,可是直到剛才給花語把脈,那種犢沐情深才真正充填了心底那些空落落的地方。幽晚不覺再次下了決心,這三十年來,她不是一個好母親,沒有盡過一分母親的責任不說,更給自己的兒子製造了一個又一個的噩夢。可是在剩下的時間裡,只要自己活著,必定要傾其所有保全兒子的一切。

    很多事不走到最後一步,不能下結論!

    很多事就是已蓋棺,卻也無法輕易定論。

    幽晚望著渾身插滿了金針的花語,臉上的汗跡卻越來越重。她知道花語中的是「美人臉」。「美人臉」雖然不容易解,可是到了自己手中,卻也不是難事。大量的「美人臉」毒素已經被金針逼到了花語的咽喉處。正常的解毒到了這一步,基本已經算成功了一半。只要把毒素從咽喉逼出,那「美人臉」就能完全解除。可是……

    為什麼會這樣?

    幽晚的手指無法鎮定已開始微微發顫。解毒本就耗去了自己大半的體力,這時雙膝一軟,人已癱坐在床沿。

    「怎麼了?」一旁幫手的幽夜瞳已發現幽晚的面色不對,不覺出聲詢問。

    「我忘記了。」幽晚的回應更像喃喃自語。

    「忘記了什麼?我去拿。」幽夜瞳拉過一旁的背囊,以為是什麼工具或者藥物遺落了。

    「我忘記了,花語身上的毒不止有一種。」冷汗已自幽晚的額角跌落,是的,幽晚一直以為花語身上的毒只有「美人臉」,所以篤定自己可以輕易解除,可是直到這一刻,她才意識到,花語身上的「美人臉」就算解除了,自己亦無法帶花語出「暗堡」,因為花語身上還有一種毒,而這種毒自己解不了。

    「襲人」是用毒的高手,卻沒有人知道,她也潛心研究製毒二十多年了。可是下在花語身上的這種毒她卻不認識。

    簡風亦和龐雅軒那些原本背著自己籌謀的計劃早已暴露在明處。所以很多旁枝末節不需要解釋,幽晚也已能串聯已發生的事實,推敲到根本。

    可是她還是忘記了。忘記了「神祇」在這場局裡的立場和角色。

    毒是「神祇」出資的「尼爾研究所」研製的,自然這毒亦只有「神祇」能夠解。為什麼「神祇」那麼放心的把整個計劃交給簡風亦去策化籌謀和實施。只因為「神祇」早已看透了控制簡風亦的籌碼——花語!

    最後要花語的那個人不是簡風亦!而是「神祇」啊!所以周折百轉,不管外面的人怎樣算計,花語要活命,最後都必須回到「神祇」的手中。

    ——這才是關鍵!

    這……才是最後的事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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