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魔亂 破局 第十六章  七步一殺(一)
    幽夜舞從混沌中慢慢有的第一個意識,是疼痛。

    雖然疼痛並不劇烈,可是只是眨動眼睫這樣輕微的動作,居然亦帶來臉龐的刺灼感。腦袋裡開始努力回憶失去意識前的情況。

    在上“青山公墓”的時候,她就發現了情況有點不太對頭,雖然開啟了追蹤芯片,卻還是沒能拖延住該有的時間。在隨著花蕊步上公墓的石台,在看清楚辭墓碑前立著的那一抹邪佞的身影時,後頸頸椎處已被猛力斜劈而過。意識失去了方向,可是為什麼此刻不是脖頸處的酸疼,居然是臉龐的疼痛。在眼睛還沒完全睜開的時候。手指已下意識的去碰觸臉頰邊沿灼痛的位置。可是手指才抬起,已被一只冰冷的手掌握著。

    “不可以碰。”略帶嘶啞的、低沉的聲音是熟悉的音色。

    眉頭一蹙,眼睛終於睜開了。

    昏黑陰暗的屋頂,狹小局促的通風管道,潮濕腐敗的晦氣。

    這裡是哪裡?

    不是“東靖盟”的駐地,倒更像是囚牢。

    失敗了嗎?

    “你的臉受了傷。”輕聲的低喃裡,是花蕊隱帶歉意的解釋。可是幽夜舞她不是要臉疼的解釋,她要的是為什麼自己和花蕊會在囚室裡的解釋。耳垂上干涸的疼痛不用伸手觸摸,也知道耳垂已裂,戴在耳上的“追蹤芯片”已經被強制取下,可是黑暗中,坐在自己身旁的花蕊身上,那枚玉蘭花的胸針還在啊。

    這是什麼意思?

    疑惑的蹙眉,幽夜舞完全不能確定現在是在一個什麼狀況裡。

    “花蕊?”試探的詢問,伸手習慣的去碰觸花蕊蒼白的臉頰,她甚至都不能確定面前的花蕊是不是真正的花蕊。可是手指仔細的在花蕊臉頰的邊沿摸索了好一陣,都沒有異樣的觸感啊。

    怎麼回事?

    花蕊明明好著,難道是“東靖盟”那邊出了問題。手指轉握花蕊的肩膀,用動作示意花蕊扶自己起身,身體下肢麻痺的感覺還在,看來龐雅軒的狗腿子不但劈暈了自己,還對自己用了相當計量的“乙醚”類藥物。

    花蕊俯身,用沒有受傷的右手去攙扶幽夜舞的身子,卻在彎腰貼近使力的一霎,聽到幽夜舞貼近耳翼的謹慎低語:“‘芯片’開啟了嗎?”

    身子一震,花蕊潛意識裡浮起了重重的罪惡感。

    她是為了楚辭才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可是幽夜舞呢?她是配合著姐夫的計劃切入的“襲人”。她對楚辭的恨和報復可以甘之如飴的接下,幽夜舞憑什麼陪著自己去承受那些疼痛呢?而且很明顯楚辭的姐姐龐雅媛對大姐有相當的恨意,要不然不會先後兩次下那可怕的毒手。

    怎麼辦?

    花蕊的眉頭蹙起。

    “開啟了嗎?”幽夜舞的身體借著花蕊的攙扶坐了起來,可是半晌居然沒有得到花蕊任何暗示的回答,不覺又催促的問了一遍。

    花蕊的眼睛直直的望著幽夜舞,終於緩緩的點了一下頭。她不想欺騙,可是她真的不知道怎麼和幽夜舞去解釋,也不知道怎麼去說服幽夜舞配合自己等待楚辭回頭。

    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幽夜舞終於放下了心來。

    “追蹤芯片”開啟了就好,“東靖盟”只要收到聯絡點,遲早會找來,時間問題而已。

    下意識的松下了心情,卻看到花蕊咬破了自己右手的手指,把鮮血淋漓的指腹遞到了自己的面前。

    蹙眉,幽夜舞在整個計劃裡覺得自己最不能忍受的就是這一環。

    她不知道花蕊為什麼給花語下那麼奇怪的毒,居然是不可一次性解除的。每日最少一次要吸食花蕊的血,來壓制毒性。這很荒謬,感覺自己像外國電影裡的吸血鬼一樣。

    “一定要?”

    花蕊肯定的重重點頭,為了讓幽夜舞“襲人”花語逼真一些,花蕊把同樣配制的“獵魂引”也下到了幽夜舞的身上。

    低頭!

    幽夜舞在淺嘬了一口花蕊指端溢出的血腥後,終於還是沒能壓住自己心頭的疑惑問出了口:“花蕊……你在這裡,那麼就不能每日定時供應‘她’的需要,那麼……”

    疑問不用完全問出口,“她”很明顯指的是花語。幽夜舞知道花蕊一定知道她問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給姐夫留了配方和血樣。”微微猶豫了一下,花蕊還是據實以告。欺騙已經注定,花蕊不想連這個也去欺騙。

    “這樣就可以一直維持,不再發病嗎?”“獵魂引”具體是什麼毒,幽夜舞並不是太清楚,只聽刑離說過,毒發的時候,全身的血管都會爆裂,導致內出血而死。很殘忍的一種死法,很歹惡的一種劇毒。

    “嗯!”有些疲憊的,花蕊輕聲漫了一句。話音還沒完全落定,霍然囚室沉重的鐵門已被大力的推撞開去。

    昏黑的暗色邊沿,樓道間的燈色閃著橘色的光暈攏在高大挺拔的龐雅軒身上。花蕊完全沒有想到龐雅軒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囚室,更不知道剛才她和幽夜舞之間的對話,他聽到了多少。心底的溫度在一寸寸寒涼,勉強自己抬頭,在對上龐雅軒背光的面龐上,那幽暗的、帶著嗜血殺戮的眸光時,全身的血液終於凝結成冰。

    龐雅軒大步的朝幽夜舞伏倒的位置走來,微紅的面頰上,凝著難測的風雲變幻。行到眼前,龐雅軒伸手就去拖拽幽夜舞的手臂。花蕊用完好的右手去阻擋,卻被輕易的推擋開去。

    “楚辭!”花蕊哀求的呼喊,手指用力再次拽住了龐雅軒的一片衣角。

    “放手。”冷凝的面容一霎閃過的不忍如流星一瞬,轉眼又化成冷厲寒涼。

    “楚辭,求你,不要傷害姐姐……”手指更用力,花蕊卻知道這樣的牽絆對於龐雅軒來說沒有任何阻擋的作用。可是她不敢冒險把幽夜舞交給楚辭,此刻幽夜舞的身份是花語,而龐家的人是那麼的痛恨著這個名字。真的再次讓幽夜舞單獨落入龐雅媛的手中的話,不知道會受到怎樣鮮血淋漓的傷害。更何況,花蕊實在不確定剛才和幽夜舞那隱晦的對話,龐雅軒有沒有聽到,有沒有聽懂。

    傷害?

    龐雅軒在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身體莫名的戰栗了一下,拖拽“花語”的手臂沒有松脫,反而更使了幾分力,半癱軟的幽夜舞已被斜扯著掛在龐雅軒的腳邊,半拖拉的往門口的方向拽去。花蕊一急,顧不得左手還綁著矯正架,雙手用力去拉龐雅軒拖拽的手臂。

    掙扎!甩脫!

    狠力的拉扯在龐雅軒最後一次用力掙拉中,扯出帶血的痛呼。

    掙扎扭轉的動作停了下來,龐雅軒怔怔的看著被甩在地板上,抱著手臂疼痛抽泣的花蕊。還來不及回神,敞開的囚室外,已有人飛奔而至通傳報備:“龐哥,‘暗堡’的專機到了,要接花家姐妹過去。”

    淡黃的燈色在黑夜綻放著幾分溫暖的光芒,修長的手指間翻轉著熟悉的節奏,銀芒微動,在燈色裡流連出璀璨的一縷銀光。

    簡風亦雙腳舒展的支架在光潔的紅木桌面上,腳踝處悠閒的交疊,淺勾薄笑的嘴角帶著三分戲謔,七分邪肆的寂寥。指端習慣性的翻轉著硬幣,思考問題的時候,玩弄硬幣是他的習慣,他喜歡這個習慣,有節奏的旋轉,讓思路更清晰。就像現在……

    “不問我為什麼來嗎?”坐在簡風亦對面的是一名風姿卓越的女人,微卷的大波浪攏在面頰旁,勾出魅惑的幽柔嬌美。眉梢眼底在燈色裡水光流轉,光色一閃,仿若要攝人心魄一般。

    簡風亦嘴角的弧度微勾,薄唇邊的淺笑緩緩轉出幾分玩味。卻並沒有接聲回應的打算。其實這並不需要回答。他當時計劃的時候,就想過會有這麼一天。自然也算計到了難免面對幽晚的興師問罪。可是這又能改變什麼呢?

    幽晚!

    於他而言早已不是需要顧及的對象。

    緩緩的起立,度步到簡風亦的身前,幽晚半彎身子微微靠近他含笑的面容:“風亦,什麼時候開始,我也成了你手中的棋子了?”

    棋子?簡風亦在聽到這個詞時,眉間眼底的玩味更濃:“或許,用‘合作’這個詞會更貼切。”

    “合作?”幽晚挑眉續道:“你的‘合作’就是對我如外人一樣,像傻子一般埋在鼓裡暗中處理?”,明明是指責,語氣裡卻帶著柔軟嫵媚。字字如絲錦般柔軟纏繞。

    “這出戲,可不是我導演安排的。”簡風亦身不動,邪肆的眼底卻有著置身事外的冷漠:“這是那個高才的心理專家制定的計劃,你知道的,那頭小狼狗自有心思,他覺得不告訴你,更能間接讓你手下的‘襲人’配合出他想要的效果。”

    “效果?!”幽晚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幾分,眼底卻隱約沉了幾分陰暗的怒意:“風亦,你知道我在‘東靖盟’放‘刀疤’這顆棋子花了多少時間,花了多少精力。那只小狼狗一個‘效果’就讓我7年的心血毀於一旦。”

    “呵呵!”簡風亦微昂起頭,對上幽晚眼底的激怒水色,慢悠悠的半晌才歎了一口氣:“我讓人去N市接那只小狼狗了,估計這會應該也快到了,這筆帳,你和他直接算好了,我保證兩不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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