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魔亂 破局 第十二章  我愛你
    我愛你!

    多溫情的三個字。在破敗的記憶裡,那是黑暗中最後的一點光明。是花蕊在寒冷中最後一點汲在心底的溫暖。

    我愛你!

    多決絕的三個字,響在花蕊的耳裡,如刀刃一寸寸挑破了血肉,豁然灑下的鹽霜。

    黑暗!

    花蕊一直是那麼懼怕著黑暗的,因為毫無光明的暗色裡,找不到方向,潛藏的全是噬人性命的危機。

    光明!

    那一直是花蕊的奢望,直到抱住楚辭,她才知道原來光明不但驅離了黑暗和恐懼,也帶來了溫暖和柔情。

    車窗外的行道樹迅速的一棵棵後退著,傍晚的霞光透著水色波光在葉面、枝椏的縫隙裡穿梭出璀璨的星色。

    獵捕!

    卻在捕獲後,並沒有用枷鎖和暈睡對待!這是花蕊始料未及的。

    花蕊此時坐在龐雅軒膝蓋上,小小的纖細身子被龐雅軒結實的手臂溫柔圈在了臂彎裡,龐雅軒光潔的下顎輕輕在花蕊的發頂摩擦著。

    “想我嗎?”龐雅軒溫柔的低喃,有著最動人的蜜意憐惜。

    “……”修長的手指在花蕊放置在膝蓋上的掌間輕巧穿過,掠過指縫,交錯的根根手指貼握出糾纏的痕跡。

    “我記得你最喜歡我這樣握著你的手。”龐雅軒輕輕一笑,糾纏著把花蕊細白的小小手掌拖到了自己的唇邊,珍惜的一根根吮吻而過:“你說‘掌心’才是離心最近的地方,所以掌心相貼,就代表著心心相印……還有你最喜歡的中式料理應該是‘味蕾’的‘檸檬雞絲’,你最愛的顏色,應該是黃色;你最喜歡的花,應該是玉蘭花;你最喜歡的天氣,應該是秋天;你最喜歡的城市,應該是拉斯維加斯;忘了說了……”龐雅軒優雅的在吻過花蕊的小指時,刻意的頓了一頓,清透如水的眼眸在斑駁的碎光下閃過一縷戲謔而邪惡的暗影:“你愛著拉斯維加斯,是因為那是一個你可以離你姐夫耿於懷最近的一個地方,哦……”龐雅軒仔細的專注著胸懷裡花蕊那小小臉龐上的每一寸表情的變換,在花蕊渙散的眸光有了聚攏的痕跡後,刻意的驚喘歎息:“我還忘記說了,你最愛的人應該是你的姐夫吧。看,我有多了解你!”

    花蕊猛然一震,木然的神思裡霍然劃過一絲蒼白的顏色,那是一種震驚,更是一種極致的詫然。眸光怔怔的落在龐雅軒那含笑的黑色眼瞳裡,驚濤駭浪中翻卷出千層雪。

    龐雅軒笑得更溫柔了,緩緩的俯低頭顱,與花蕊額角相碰。高挺的鼻峰曖昧的輕輕刷過花蕊的:“真是糟糕,你藏在心底的小秘密,居然全被我發現了。”戲謔的調笑聲中,龐雅軒溫熱的唇覆住了花蕊冰冷的唇瓣,舌尖靈巧的一頂,已霍然撬開唇齒,滑進花蕊的口腔。溫柔的的卷動和吸吮。仿若情人間最溫情的遣眷纏綿。

    而花蕊只是這樣木然的呆坐在他的膝蓋上,身體挺得筆直,眼眸中全是不可置信的震驚。

    修長的手指輕柔的順著脖頸的紋路撫觸游走,細碎的淺吻自花蕊的唇邊一路游走到柔軟的耳沿,光潔的、白皙中淺淺透紅的耳沿,沒有女子常有的耳洞,這個發現似乎讓龐雅軒滿意,溫熱的舌舔抵出情欲的戰栗:“你真乖!”

    花蕊疑惑的蹙眉。

    龐雅軒淺笑續言:“不要一副那麼震驚的表情,你的小秘密除了我,並沒有第三個人知道。花蕊,你潛意識裡恨花語吧……”龐雅軒在說出“恨”字時,有些不滿意的抿了一下嘴角:“這個字,我用的不恰當,應該說,你是妒忌。”

    “楚辭,我愛的是你!”緩緩的,花蕊清晰的一個字一個字說出那壓在胸口的、沉重的三個字。

    龐雅軒抬眼輕笑,仿若沒有聽到般繼續自言:“你嫉妒你姐姐花語被耿於懷那樣愛著……”

    “我愛你!”

    “可是你那懦弱的本性裡又無法作出橫刀奪愛的舉動。”

    “我愛你!”

    “所以只有在黑暗裡,偷偷的窺伺你那高貴的姐夫怎麼愛你的姐姐。”

    “我愛你!”如果這是誓言,那麼花蕊願意用生命去承諾。

    “你有道德上的潔癖,每次意識到自己開始想念不該想的人,就立刻用自己的方法去截斷念想。”

    “我愛你!”以前都是他對她說,可是現在、以後她願意一直是自己在說。沒有失去過,不會知道生生剝離血肉是怎樣的痛;沒有失去過,不會知道夜夢難寐,一閉眼就是血肉橫飛的生死掙扎有多可怕。一直以為被姨夫龐同德販賣到泰國,是這一生中最猙獰的的噩夢,可是原來不是,在泰國的日子雖然是黑暗裡的生不如死,可是那不是絕望,心裡依舊有著被救的期望。可是楚辭的死不同,那是一種絕望。因為知道再也沒有期望的余地,所有的希望就只能沉落後腐敗成絕望心殤。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那麼簡單的三個字,花蕊午夜夢回的痛是不曾由自己的嘴去真正承諾過,等到失去了,才明白,原來已經來不及了……不論如何哭喊,如何懊惱終是再來不及了。所以她恨姐姐,更恨姐夫。他們或許是摯愛忠誠的親密愛人,可是他們不能剝奪她尋找依戀溫暖的權力,更不能折磨她心底最柔軟的愛戀,來成全她們的幸福。

    婚禮前,姐夫耿於懷的突然闖入,帶來的信息絕對的讓人震驚。卻也在花蕊的心底點燃了一點小小的希翼瑩火。

    沒有死!

    這世界上還有比這三個字更動聽的言語嗎?

    姐夫的焦急和憂慮,全看在花蕊的眼裡,她不是不相信,以當時的狀況而言,姐夫已沒有和自己解釋的必要,而且挑在那個時候。如果楚辭真的死了,姐夫絕對沒有必要挑自己婚禮的時候來解決那“微不足道”的問題。所以只是在姐夫開口的一霎,其實花蕊已經相信了楚辭依舊活著的事實。更何況,姐夫還拿出了有力的證據。屍檢的報告上,那個“襲人”是有膽囊的!

    可是信任歸信任,花蕊心底卻衍生出更激烈的渴望。她要見他!沒有期望的黑夜,可以甘心噩夢蔓延,可是一旦有了一點光明的希翼,那就如水漫河堤,一發不可收拾。

    是的!

    楚辭的逝去是欺騙也罷,是籌謀和算計也罷。

    她要見他!

    哪怕用生死去換取見一面的機會也好。她要見他!要親口把夢裡那些破碎的愛一片一片粘回來,再放到他的手心裡。她要告訴他,她愛他!他是溫柔善待自己的楚辭,她愛他!他是與自己有著血緣關系的龐雅軒,她愛他!他是姐夫嘴裡的襲人“鳳非離”,她依舊愛他!

    這個世界那麼大,讓他們相遇;這個世界那麼小,讓她不經意間居然丟失了他。那麼她要找回他。用盡一切的方法,自私到底也好,流盡全身的每一滴血也好。她只要找回他!有了這樣的打算,花蕊生生壓下了立時答應姐夫配合的要求。楚辭可以化作鳳非離,不動聲色的潛伏在姐夫身邊,冷眼旁觀自己的掙扎,姐姐的幸福。可見他的手段非常一般。

    他要什麼?

    細細回想自己在這一年與楚辭的相遇,楚辭的逝去,然後被“刀疤”劫持,“刀疤”臨死前的誤導,在自己失去和楚辭的孩子時,黑夜中聽到的那些關於姐夫為人的議論。最後自己在姐姐房間發現的“獵魂引”和姐夫書房裡的“收據”。太強的推進層次,太有序的心理引導。

    楚辭要什麼?

    花蕊心底一痛,做了那麼多的事,楚辭無非是要自己開始恨姐夫和姐姐!

    他要!她給!

    如果這是自己唯一能再見到他,回到他身旁的方法,那麼她願意按照他的節奏去行進每一步,哪怕那是如人魚公主行走在刀尖上一樣的痛苦,她也甘之如飴的去繼續。

    “你那可悲的‘心理強迫症’不是治不好,是你自己不想好……”

    “我愛你!”微微的昂起頭,如果眼睛不會說話,那麼她只求自己在說出那三個字的時候,楚辭的眼睛是看著自己的。

    “因為一旦好了,你就連一點憐憫的關注都無法自你暗戀的姐夫那裡獲得。”

    “我愛你!”都說愛情是魔障,可是楚辭,你知道不知道,為了愛你,我甘願成魔。

    “愛我?”柔軟的聲線在花蕊那堅定的一迭聲肯定中,霍然崩裂出猙獰的裂紋。撫觸的手指收縮使力,猛力一甩,花蕊小小的頭顱已被強迫的猛然撞擊在疾行中的車窗上,腦門一痛,花蕊額角立時已是鮮血淋漓。

    血色濃稠,暈開的卻是花蕊依舊堅定那三個字:“我愛你!”

    情緒在崩裂的瞬間由切齒的激痛成了柔軟而溫暖的微笑,陽光一般的明亮在龐雅軒的眼底燃出陰邪戲謔:“這樣還愛嗎?”

    利疼!

    狹小的車窗夾縫裡擠壓的不是頭顱,而是心底那快要窒息的柔軟。無盡的酸楚在心裡翻湧,淚色裡花蕊用盡一切氣力去努力看清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

    “楚辭……”哭音裡全是委屈的呼喊,那不是肉體上的疼痛,是沉在心扉最深處的遣眷和依戀終於有了應答而有的感動。

    陽光裡,楚辭穿著白色的襯衫,站在“梵蒂岡公寓”的斗櫃前,一手支在牆壁上,一手指著斗櫃上的魚缸戲謔淺笑:“魚也會睡覺,魚餓了也要吃東西,魚渴了一樣要喝水。”的樣子還仿若昨日。夜色中的“內達華大學”,楚辭攬著自己的腰,把親手編制的茉莉花手鐲套在自己的手腕上,那深切的遣眷纏綿還烙在自己的記憶中;醫院裡,那帶著血色的誓言:——花蕊,我們一起逃吧!還言猶在耳……

    太多太多的溫情在心底那個最柔軟的地方扎根後繁榮出一片奼紫嫣紅,可是這一刻溫暖卻蔓延出猙獰殘酷。額角火燒的痛一直燒到心底,事實暈眩著所有曾經愛的誓言。

    睜大眼,花蕊努力的在血色裡去尋找陽光般明燦的微笑後,那熟悉的溫暖,可是什麼也找不到,只有龐雅軒那帶著幾分陰邪的嘴角緩慢靠近。

    舌尖一寸寸輾轉過花蕊那一遍遍重復著“我愛你!”三個字的嘴角,脖頸上鉗握的力度,緩緩收回。帶著寵溺,龐雅軒重新把花蕊半懸在車窗夾縫裡的身子,拉回自己的雙膝上,溫柔安置。手掌把花蕊小小的頭顱緊緊的壓在自己跳動的心扉上:“再說一遍!”

    花蕊一怔,抬頭,眼眸撞進的是那熟悉的一泓柔情似水,心底那洶湧的希翼破堤而出:“我愛你!”

    “再來!”龐雅軒溫柔的仿似誘哄。

    那屬於楚辭的溫暖記憶霎那如潮水湧進花蕊的腦海,那極盡溫柔的輕吻是記憶裡楚辭輕吻自己的方式。依戀的把自己的耳依偎在那熟悉的心髒跳動的節奏上,花蕊含淚:“楚辭,我愛你……”

    話音還沒完全落定,霍然的花蕊已發現自己的左手的手臂已被龐雅軒別到了身後,那樣的角度還來不及示警,卡擦一聲,斷裂的疼痛已從肩肘蔓延而出。

    “再說一遍!”眉眼裡還是粲然的溫柔,卻如荼蘼般腐蝕出殘酷的譏諷弧度。

    眼淚再也壓抑不了的跌落,身體上的激痛在冷汗裡淹沒,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在龐雅軒那好整以暇的玩味裡徹底撕裂。

    “寶貝!”龐雅軒吻著花蕊臉上的淚痕:“繼續……”

    身體因為劇痛顫抖戰栗,言語無聲,花蕊只是那樣癡癡的望著那清透的眉眼。

    楚辭!

    他是她的楚辭啊!

    “不說了?”龐雅軒挑眉,迎上花蕊悲戚的雙眸,惡意的調笑,手指在花蕊的唇瓣上撫揉而過:“我喜歡聽你說這三個字……不過,光說是不夠的,做點什麼讓我看看吧。”

    疾行的車子在行出“青山公墓”,又行了近15分鍾後,轉進了一條山腳的小路。又是近半小時的車程。然後在一棟2層樓的老式木質樓房前停了下來。

    推開車門,龐雅軒抱著癱倒在自己身上疼的渾身發抖、冷汗透衫的花蕊下了車。疼痛幾乎奪去了花蕊所有的神智。咬著雙唇,用疼痛抵抗著疼痛,遠遠的,花蕊只見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那張車裡下來了3個男人,然後其中一個男人下車後開了車體的後箱,從箱體裡取出了早已昏迷的大姐花語,輕易一甩,已扛到肩頭,朝屋子後院的方向走了過去。

    神智徹底回流,花蕊掙扎著跳下龐雅軒的臂彎,卻在舉步間被龐雅軒隨手一扯,就拉回了懷抱,龐雅軒挑眉輕笑:“怎麼?想在我面前表演姐妹情深的戲碼?”

    “楚辭……”花蕊痛呼。

    龐雅軒吊眉,那個名字,似乎在記憶裡已經模糊了太久。

    雙瞳一瞬生生相對,花蕊眼底的憂傷如一泓幽泉,緩緩流瀉出哀傷的顏色。下意識的扭開了頭,龐雅軒扯著花蕊的手臂往木屋走去:“收起你的眼淚。”龐雅軒狠聲道,那滿是淚色的小臉,那哀求卻專注的凝睇讓他仿佛被什麼尖銳的東西狠狠刺了一下。而這樣類似疼痛的觸感,只是讓他不齒。

    如狂風一般的卷著花蕊進了木屋的主廳,用力的把花蕊甩到地板上。磕磕碰碰的沖撞,讓花蕊失控的撞翻了茶幾上的玻璃器皿,立時粉碎破裂的玻璃四散的劃過花蕊裸露在外的肌膚。

    血色蔓延,卻沒有預料的驚痛慘呼。

    如惡魔般,龐雅軒死死瞪著撲倒在地的花蕊,半晌看著花蕊艱難的自玻璃碎片中半坐起身子,心底那些連自己都辨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再也壓抑不住。俯沖而至,半蹲於花蕊身前,譏諷出聲:“花蕊,知道花語會是什麼下場嗎?”

    花蕊怔怔的看著龐雅軒,淚意洶湧,卻只在沉默中癡然回視:“花蕊,我們一起逃吧!”

    龐雅軒一怔,一把鋒利的刀深深的自記憶的缺口切入,切割的破口裡,在內達華的醫院,自己在切除了膽囊後那掙扎的血色擁抱一晃在自己面前閃過。他為了愛她,曾經願意放棄全世界,曾經願意連他的家族,他的姓氏都通通背叛。可是她是怎麼回報他的。

    緩緩的立起了身子,手掌慌亂的在褲袋裡摸索著那冥藍色的“諾基亞”。摸到了,龐雅軒卻發現自己的手指哆嗦的厲害,連按下“音頻播放器”都不能。咬牙,腦袋裡的轟鳴如雷,花蕊的每一聲“我愛你”都如一只怪手,一寸一寸撕扯著自己。

    要相信嗎?

    要相信嗎?

    可笑!可悲!可恥!

    龐雅軒終於按住了“諾基亞”的播放鍵後,狠狠把手機朝花蕊的臉上扔了過去。

    冥藍色的瑩光重重的砸到花蕊的胸口後,翻滾落地。

    仇恨的壓抑在空蕩的房間裡緩緩開啟:“龐雅軒!我是花家最脆弱的一環嗎?龐雅軒,你不知道懦弱也可以衍生出絕對的勇氣嗎?龐雅軒,那讓我們看看在這個你安排的愛情游戲裡,誰先徹底為對方瘋狂……”

    只是一霎,花蕊已呆愕原地,再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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