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
殘敗的青灰色,像一張孩子鬧了脾氣大哭過的臉,頂上雖然壓抑著灰敗,遙遠的邊際卻透著幾絲似有若無的斑斕色。下午剛下了一場暴雨,機場的跑道濕淋淋的透著水汽。耿於懷站在VIP待機廳的落地窗前,看著飛機起起落落。心裡亦如擔著十五桶水般,七上八下的。該安排的都已經安排妥當了。有了青龍況烈和勾陳游破雲的幫忙,拉斯維加斯這邊應該沒有什麼不放心的了。可是依舊是放不下啊。
手掌插在褲包裡,掌心緊緊的握著那片玉蘭花胸針的殘片。自從自己借著花蕊的要挾從N市第一時間趕回拉斯維加斯,他就親自安排布局,並用最快的速度讓人改造了花蕊的那一枚玉蘭花胸針。
胸針本是今年花蕊過生日的時候,他送與的禮物,可是在那場“爆炸”後,卻成了花蕊威脅自己去見“楚辭”最後一面的工具。花蕊悲戚的以命相脅的那一幕,仿佛還是昨日才發生的事,今日卻成了他和花蕊相互聯系的工具。水晶的玉蘭花瓣有一葉用了追蹤晶體替代。只要花蕊用力壓制那一葉花瓣,就能開啟衛星追蹤。可是花語和花蕊已經離開拉斯維加斯快24個小時了,那個開關卻始終沒有開啟。
出了什麼意外嗎?
指腹一遍又一遍的在那冰冷的水晶面上撫摸而過,眉眼中壓抑了太多的不安。沒有讓刑離派人跟蹤花語和花蕊,是為了更快引誘龐雅軒出手,因為花語和花蕊的身上都置放了不同的追蹤的設備,不管遇到什麼情況,只要花語和花蕊任何一個人開啟開關都能順利聯系上衛星,而這邊況烈和破雲就能馬上采取行動。可是24小時了,多漫長的一段時間,龐雅軒想要什麼?到底想要什麼呢?
婚禮破壞了,自己也成功被隔離出花家,這應該是他要的結果,可是也不應該是他僅僅想達到的目的。為龐家報仇,或者為龐雅睫報仇,甚至是為了龐同德報仇,龐雅軒都不應該如此簡單就收手。
“懷……”思緒中蔓延的不安還在繼續,辛蒂柔軟的呼喊卻乍然在耳畔響起。纖細的手臂從自己的臂彎裡穿過,辛蒂半依偎的身形軟軟的朝耿於懷身上靠了過來:“在看什麼?那麼出神?”
“拉斯維加斯今年的冬天要來得早吧。”沒有閃躲,耿於懷微微收斂了思緒。應酬的答非所問。
“那我們結婚以後去赤道附近的國家度蜜月,那裡的冬天不冷!”辛蒂笑面如花,微微抬起的眼眸中,全是耿於懷那精致俊逸的面容。世上怎會有這樣的男子,容貌比女子出眾的,通常都帶著幾分脂粉氣,可是耿於懷那冷凝的眉眼,從容的姿態卻如神祗帶著俯瞰世人的威懾。而他的才智在接觸後,更成為她傾心的基點。完美的男人!而他居然很快真的要成為自己的丈夫了。
想到這裡,辛蒂不自覺的收緊了相挽的手臂,她不是太能了解耿於懷突然答應與自己結婚的原因。可是她知道一定不是因為“東靖盟”,要說原因更有可能是因為那個叫花語的女子。可是不論是什麼因由讓耿於懷答應了與自己成婚,自耿於懷答應的那一刻起辛蒂就發誓一定要牢牢抓住這個男人。
“懷,你喜歡到哪裡去度蜜月呢?”
“……”耿於懷眉眼一蹙,一晃在自己腦海裡閃過的居然是花語在希臘雅典娜女神廟門口被自己從背後環擁住的樣子。
“我們結婚以後只怕蜜月都不用去了。”耿於懷緊緊從花語背後擁住那小小的、柔軟的身子,下顎鑲嵌在花語柔美的鎖骨處。
“為什麼?”花語笑著閃躲著。懷的呼吸帶來曖昧的麻癢,讓半裸露在外的白皙肩胛處都起了一排細細的肉粒。
“在外大半年,基本的蜜月聖地我們貌似都走過了。”
“來過就不能再來了嗎?”
“問題這個視察工作,我沒有什麼成就感啊。”
“你要什麼成就感?”花語有些疑惑的轉過頭來,卻被耿於懷捏准了時機,突襲的霍然吻住雙唇,驚呼來不及出聲,唇舌已被凶猛侵占,溫熱的舌卷帶起洶湧的情潮。雙臂收攏的力度帶著焦慮和不耐的擠壓。
“……懷……”花語軟喃細語。
“花語,還要我等多久?”溫熱的的舌糾纏在喘息的夾縫裡。
“疼……”花語抽聲細吟。
“小騙子……”每次都是這樣,她明知道他心疼她,所以逼得緊了,就這樣刻意的拉開話題。
“真疼……”
“那給我一個時間。”這次是鐵了心要她回應一個准確的時間。
“這樣吧……我在雅典娜女神廟裡藏一件東西,如果你能找到,我們就結婚。”好不容易擺脫了唇齒的需索,花語喘息的幾乎像要背過氣去。
“你已經藏了嗎?”
“藏了。”
“真的?”耿於懷吊起眉梢,有些不太相信,幾乎24小時都在一起,她放了東西在神廟裡,怎麼他不知道。
“你怕找不到,想耍賴啊?”花語挑畔的斜睇,嘴角的淺笑卻帶著幾分惡劣的淘氣。
半吊起眉梢,耿於懷雖然沒有再繼續那個掠奪的吻,環擁的雙臂卻依舊緊緊把花語柔軟的小身子緊緊的箍在胸闕間,難得的戲謔暗藏眼底:“給個提示。”這可不是商量,而是有些霸道的索要。
“有這樣的啊……”
沒等花語一句反駁的話說完,耿於懷嘴角一挑,作勢又要繼續那有些強悍的掠奪。花語迅速的偏頭一閃,嬌嗔的笑出聲來:“我怕了你了……我說……”
最後的妥協還是沒有換得逃脫勒索溫柔的命運,激越的情潮在唇齒間又蔓延了圈,耿於懷才微微放送了手臂圈圍的力度:“你說!”
“那個東西,上面刻著我和你的名字。我放在神廟最低,卻是一天之中能最早看到日出的地方。”
“懷……”辛蒂輕輕搖著耿於懷的臂彎,明明正說著話,可是耿於懷那一臉木然的表情,明顯又走了神。不得已,辛蒂只有用行動拉回耿於懷的注意力:“蜜月我們去哪呢?”
“去希臘吧!”半晌回神,耿於懷直覺的說出地點。那次希臘雅典娜女神廟之旅終究是沒有找到花語藏匿的小小物件,如果可以再去,他一定要再找找看。
神廟最低,一天之中卻能最早看到日出的地方!還有他們兩個名字的縮寫……
HY?
還是GH?
是不是他太笨了,到這一刻居然依舊沒有想到那究竟是什麼地方。花語藏覓的是什麼東西。
“希臘!”辛蒂眉眼一滯:“現在10月,希臘在北半球,位於地中海沿岸,這個時間去正是多雨時節,風大不說,早晚溫差也大。剛才聽耿於懷的口吻還嫌天冷,怎麼這會選定的地點又是多雨清冷的希臘。正要再說什麼,挽住耿於懷的手臂,突然被抽離。
“接個電話。”耿於懷朝辛蒂點了一下頭,從褲袋裡掏出正在震動的手機,刻意走離辛蒂身旁才接起了手機:“什麼事?”手機上顯示的是況烈的號碼。如果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況烈不會在這個時候給自己電話。
“懷,出事了!”才出聲確認了身份,況烈開口的第一句話,已如重錘狠狠敲在耿於懷的心扉上。
“你說。”
“剛才N市花聆來了越洋電話,去接花語和花蕊的人落了空。”
落空!
刻意的耿於懷又走遠幾步:“烈,幫我盯著追蹤儀。我在花蕊和花語的身上都置放了追蹤芯片。到了合適的地段,花語一定會開啟追蹤開關的。”
“懷,開關打開了。可是只持續了20多分鍾,信號就切斷了。信號最後出現的地方在N市‘青山公墓’,我已經讓那邊幫裡的兄弟趕過去了。
切斷了!
神思一滯,耿於懷握著手機的手指已冷然僵住。
此刻,機場廣播裡開始一遍又一遍的重復登機提示,有人走到了十幾步外的辛蒂的身旁,俯耳低語。辛蒂微笑的點頭,揮手打發了來者後,緩緩一步一步向耿於懷靠近:“懷……到時間了,我們該登機了!”
花蕊怔怔的看著立在“楚辭墓碑”旁那熟悉的,曾經在夢魂裡縈繞不休的那高大挺拔的身形,看著那似笑非笑瞅著自己的清朗眉眼。身體裡的血液卻一寸一寸漸漸涼透,冷到了極致如冰結霜。四肢已失去了移動的能力,口舌已失去了呼喊的分寸。身後花語一聲淒厲的慘呼在須彌已淹沒在掙扎的、漸漸虛弱的悶音中。可是花蕊無法回頭,山巒疊嶂,蒼翠霓霞,天地間的萬般風情妖嬈,沉在那如陽光一般燦爛的含笑眉眼間,卻如地獄裡惡鬼猙獰的獠牙在花蕊的心底撕開了一個瘋狂的裂口。
龐雅軒含笑,緩緩向花蕊靠近。須彌已到花蕊身前,修長的手指輕輕在花蕊的下顎處戲謔的劃過,深情的眼眸中泛起幾分邪惡的波光,俯身,手指攜著寒涼的風勢微微抬起花蕊的下顎,含笑的唇角輕輕貼上花蕊緊繃的唇邊:“寶貝,我愛你!”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