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魔亂 破局 第七章  契機(一)
    霧氣沉澱在透明的落地窗上,留下朦朧的、氤氳的一層薄紗。明麗的晨光初露,隔著含霧的“窗紗”,隱約清透的光芒亦不如正午那麼不可仰視。

    耿於懷坐在書房的椅子裡,身後十米開外是密密麻麻占了大半個屋子的電腦追蹤設備和十幾個經驗豐富的“諜探”人員。可是偌大的書房中此刻除了電腦運作的低鳴聲卻安靜的落針可聞。

    耿於懷的眼睛遠遠的望向升起的初陽,那麼璀璨的光芒卻無法溫暖一身的寒霜。

    花語!

    耿於懷心口攏住這個名字的時候,不自覺的手指又一次從右手手掌裡那一瓣水晶鑲面的玉蘭胸針花瓣上撫過。眼眸微瞇,神思再次轉回那個原本懷抱夢想,到了最後卻生生不得不放手的早上。

    那天清晨……初陽亦是如此明媚……

    快步的行走在通往新娘備妝室的通道裡,耿於懷卻不自覺的收緊了握在手中,刑離剛給他的資料。消息傳來的太晚了,他完全沒有足夠的時間去重新應對布局。可是敵人的鋼刀已經架在了脖頸上。你不能指望如比賽一般的,喊一個暫停,就去拖延將要拉開的戰局。

    楚辭?

    鳳非離?

    龐雅軒?

    這三個名字揉合成一個身份的時候,唯一的目標只怕不是花語。龐雅軒利用“楚辭”的身份進入“內達華大學”最初接觸的是花蕊,龐雅軒設計了一個可能完全是虛幻的角色—鳳非離,針對的目標,如果大膽假設也是為了花蕊的話,那之前所有的錯亂都有了一個明確的指向性。

    花蕊!花蕊!

    如此的布局如果都是為了花蕊!之前更設計看似拯救花蕊的“基因嫁接”,都用龐雅軒的強項來解釋的話,那麼答案呼之欲出。

    龐雅軒,1984年出生,1997年因為一篇《虛像與自我誤認》的心理學論文,而被英國劍橋的某心理學教授看中,在多次聯系後,破格成為“劍橋“近50年來第一個未到年齡而被批准直接保送入學的外籍學子。龐雅軒在心理學上的天賦和造詣的確出眾,別人4年的心理學教程學分,他只用了1年半就全程通過,然後用了2年的時間攻下了心理學碩士學位,又用了2年時間,成為了“劍橋”最年輕的心理學博士。而當時,他才19歲。他或許不是世界上年齡最小的博士,卻一定是心理學術界裡少見的一朵奇葩。2002年龐雅軒被英國最大的心理研究院“紐博基尼心理研究院”聘為高級心理研究員。之後一直為其服務,直到2006年,才轉回國內。

    這樣一個人物,如果他有心與你為敵,他會選用什麼樣的武器呢?

    心理!

    除了這個,耿於懷想不到其他的選擇,這也是為什麼當年,他安排刑離跟蹤龐雅軒去法國,在公路上直接爆破其汽車的原因。龐同德、簡風亦這樣的敵人,你可以與之算計心戰,從內部瓦解他的意志,最後徹底擊毀他所有的戰斗力,可是龐雅軒這樣的人物,你和他斗心,實在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洞悉一個人的內心,耿於懷自認不可能比龐雅軒強,所以先下手為強,是最安全的法子。所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一個心理學家,你不給他靠近,就像切斷了他拉弓射弩的機會。

    殺!

    龐同德可以折磨看他慢慢一點一點崩潰至死,龐雅軒卻只能是一刀痛快。

    所以龐雅軒如果挑選了花蕊作為龐家報復花家的入口,那拉開戰局的那只手,一定是心理。鳳非離進入“朱雀堂”整整兩年,那麼也就是說,龐雅軒的計劃在兩年前就已開始布局。可是楚辭進入花蕊的生活卻半年不到。再進一步串聯起近半年花蕊的改變和花蕊遇到的那些事,耿於懷前進的腳步不覺頓了一下。

    很可怕的一個推測在心裡成型。

    堡壘再堅固,卻依舊有死角。龐雅軒如果做的這一切一切只是為了讓花蕊成為龐家對付花家第一步棋,那麼也就是說他的布局中心是轉變花蕊對花家的棄離。不是人的棄離,而是心理上的排斥和棄離。腦海裡這個意念才成型耿於懷疾步的身形已經成了飛奔,花蕊和花語現在是在同一間屋子裡!

    急沖到新娘備妝室,耿於懷只敲了一下門,已霍然大力推開門扉。

    晨光中明媚淺笑,美得仿佛虛幻的花語,顧盼回首,幾乎攝人心魄:“懷!”

    耿於懷大步向前,沒有言語,只是緊緊把花語擁進自己的胸闕。心髒跳動的節奏已亂,從沒有的恐慌只有在接觸到那熟悉的溫度,那熟悉的、和自己一致的心跳時才有勉強平復的可能。

    花語!花語!

    耿於懷收緊雙臂,如果可以,他真想把花語縮小百倍,時時刻刻都放在自己的口袋裡,這樣,他就不用懼怕那些未知的危機是否會傷到他用了生命去守護的神魂。

    “姐夫!出去!出去!你不是連半個小時都等不了吧……”擁抱還沒有能完全溫暖心扉,花語身後的花聆已開始上來拉扯。反手,耿於懷已拽住了花聆的手掌。力道堅決而有力,花聆不覺呆了一下。耿於懷回頭,用眼神示意刑離退出並在門外把守後,回頭對上花語和花聆困惑的眼眸。

    “花聆,我需要你幫助!”

    “啊?”花聆瞪著耿於懷,有些不能接受這個一向強勢的姐夫居然突然丟了那麼大一頂帽子給自己:“幫忙你?……”花聆諾諾的、傻傻的反問著。

    “我要十分鍾!不!五分鍾就可以,你去門外,和刑離一起把風!

    “把風!“轉瞬花聆已明白,戲謔裡多了幾分調侃:”姐夫,不要玩把戲哈,你想和姐姐溫存也不急在……”

    “不是!”耿於懷難得的冷了面容,眼底厲色寒芒,連花語都從沒見過耿於懷如此陰暗的表情,仿若如臨大敵。花聆一愣,不自覺的縮了一下肩膀。耿於懷的臉色是少有的“可怕”。拉扯著花語的手指緩緩松開,轉身去拉花蕊,想退出房間,卻被耿於懷一聲喝斷:“花蕊留下。”

    “啊?”花聆又一愣,轉頭看看花語,只見花語面色漸漸凝重,亦沒有出聲反對,只有沉默的退出房間。和姐夫相處兩年多,姐夫對待自己,就算不如對姐姐疼愛,沒有對花蕊溫柔,卻也從來沒有那樣的聲色俱厲過。

    出什麼事了?

    疑惑!可是花聆卻知道自己這時最好不要去詢問。

    門扉在花聆步出後,輕輕合攏。耿於懷轉頭開始打量屋子的四周,過於簡單的擺設,並沒有太多的物件值得懷疑,伸手迅速在屋子的各個可疑的角落摸索了一遍後,耿於懷伸手一把拉過安靜的站在梳妝台旁的花蕊。

    “花蕊,你恨我吧!”花蕊蹙眉,不知道是因為耿於懷突至的問題,還是耿於懷抓握自己的力度。而一旁的花語已經變了臉色。

    “懷……”花語去扯耿於懷的手袖。懷為什麼挑這個時候問花蕊這樣的問題,地點不對,時間也不對。

    “花語,給我2分鍾,我沒有時間了。”耿於懷回頭,眼神裡一閃而過的焦慮、沉重和忐忑,讓花語後面的話全卡在了喉嚨裡,一個字都再說不出口。

    “花蕊,你恨我是因為我殺了楚辭對不對。”耿於懷擰眉繼續,不是問句,而是肯定。

    “花蕊,我猜的不錯的話,你應該早就知道‘楚辭’真正致死的原因不是那場意外的‘爆炸’,而是一種名叫‘獵魂引’的依附性毒素。“耿於懷的眼睛緊緊盯在花蕊的臉上,仔細的、專注那眼底眉梢,那唇邊額角的每一分變化。沒有驚詫,沒有反駁。花蕊臉龐上的平靜讓耿於懷抓握的手指,不自覺的又重了幾分。

    ———自己的猜測和推斷果然對了!

    “花蕊,楚辭沒有死!”耿於懷凝神,鄭重宣布。

    花蕊挑眉,雙眸如水安靜的冷睇著耿於懷,唇角似笑非笑的彎起了一個淡淡的弧度。

    “花蕊,時間太緊迫,我沒有時間去解釋中間的細節,可是我有證據。”耿於懷把手中緊握的資料翻到第四頁,遞到花蕊面前:“花蕊,我調查過你和楚辭在上半年相處的所有細節,當然也包括你買通‘神祗’安排的那次人為的車禍。那場車禍的發生和結果,你應該比我清楚!楚辭,也就是龐雅軒,因為那次‘車禍’的撞擊,切除了膽囊,你記得吧!”

    花蕊眉眼一斂,有些什麼記憶已開始跟著耿於懷說的話緩緩運轉。

    “花蕊,我手裡這份資料,是我抓住的那個‘楚辭’的驗屍報告。一星期前我手裡的那個‘楚辭’因為身份被我無意間識破是‘襲人’,所以咬舌自盡了。我懷疑他的身份,所以當時就派人做了DNA比對和徹底的屍檢。DNA報告和屍檢報告都是前15分鍾前才傳到我手裡的。”指著手中報告上的一行字,耿於懷續道:“他有膽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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