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魔亂 破局 第六章  棄離
    訂婚典禮!

    花語的眼睛在背光的暗處,剔透著黑曜石一般的光澤。身體因為這簡單的四個字怔然一寒。 面前那張算不上漂亮的年輕面孔在眼瞳前又放大了幾分,微藍的眼眸裡盛滿凌人的笑意,唇邊的譏諷帶著幾分惡劣的調侃。花語怔怔的看著,霍地有些什麼觸動了心底,薄唇一抿,幾乎是本能的花語的唇角也勾起了一抹笑意。

    “我不認識你。”這是事實,這個名字,花語承認她聽說過,她的家族在美國赫赫有名,沒有聽過,那只代表孤陋寡聞。可是聽說並不代表認同。

    “所以呢?”

    “所以你的‘代表’我看不出任何意義。”

    辛蒂挑眉,突然覺得此刻這個局面比自己預想的有趣。

    嘴角噙住的笑意多了幾分玩味,度步向前,辛蒂拉近了和花語對峙的距離。微藍的眼瞳在對上花語深幽的黑眸時,多了幾分看好戲的意味,凝睇半晌,辛蒂才輕笑續道:“去吧!他在二樓臥室。或者……要我帶路?”辛蒂有些邪惡的用手指輕輕撩起花語半濕的肩發:“不過你這副狼狽的樣子,我不介意把我的臥室先借給你整理一下自己,畢竟……懷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比我清楚,太骯髒的身體,只會讓他倒盡胃口。”

    太刻意的輕蔑上演著仿若爭風吃醋的戲碼,太過刻意的挑畔帶著幾分狂肆激怒的顏色。辛蒂面上的得意和優越感明明應該讓花語憤怒的,可是這樣的強勢卻莫名的讓花語心底的冷意淡了幾分。微笑從眼底蔓延出幾分調侃的顏色,花語柔聲:“你的臥室是獨立的?”

    庸俗的戲碼每時每刻或許都在世界那些不同的角落來回上演著,可是沒有人規定過程和結果必須按照同一個本子演繹到底。

    辛蒂·克拉克在第一時間出現在花語的面前,花語已意識到今日面對的道歉裡,出現了什麼狀況。仿若報復一般的棄離,讓花語看到的不是懷身邊多了一個女人的事實,而是以前從不曾見到的耿於懷那有些孩子氣的一面。看來婚禮上的意外,的確是傷到他了。懷居然不惜拉下一個多余的角色來作為懲罰自己的籌碼。

    辛蒂·克拉克此刻扮演的是將要成為懷正妻的角色嗎?花語在心底暗暗的搖頭,只怕她亦只是懷安排了驅離和懲罰自己的一枚棋子。

    多余的言語來不及出口,霍地神思被面上突襲的火辣全體震碎。

    “啪!”的一聲清脆的掌刮聲在空蕩的、偌大客廳裡風雷掠過。花語有一刻無法反應,也無法接受這不在意料中的突發事件。面上的燒灼迅速燃燒成火焰,蔓延到心底。耳畔已響起辛蒂·克拉克低柔的、帶著幾分輕蔑的、充滿權威的冷言低喃:“這一巴掌是管教你不知好歹的嘴巴。到別人家做客,就要有做客的樣子。你以為你是以什麼身份站在我的面前?妻子嗎?花語,你不要以為你曾經有過機會站在懷的身邊,就有資格在我面前擺出女主人的模樣。畢竟你沒有真正嫁給懷。以前沒有,現在不可能,以後也不會再有機會。所以你不是‘茉莉館’的女主人,‘茉莉館’的女主人是我。而我……”辛蒂冷笑著更逼近花語一分:“我不在乎懷以前有多少女人,也不會去翻懷的舊賬。不管你以前是以什麼身份爬上了懷的床,現在你都必須提著褲子滾出我的視線。”

    臉上的疼痛帶著燒灼,花語的脊背卻挺得筆直。幾乎是在話音落定的一霎,花語亦揚起了手臂,可是手掌才撐開,手腕已被一只熟悉的手掌緊緊鉗握。花語回頭,在用眼睛確定了面前的人時,一股熱潮已不自覺的在眼底翻湧起伏。

    “懷!”熟悉的面容印在淚色裡,卷帶起心底那壓抑了太久的委屈。

    可是耿於懷接下來的言語,卻讓花語連呼吸都開始疼痛。

    “花語,和辛蒂道歉。”

    花語一愣,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腦子裡有些什麼東西在拉扯著,血液全往頭上沖,她聽不懂他話裡的意思。他剛才說什麼?

    她為什麼要道歉?是她先動了手,是她先開口用言語侮辱她的。為什麼現在反過來,懷要她道歉?

    眼睛裡有水汽,可是花語只是努力的睜著眼,努力的想在水汽裡去看清面前的男人,是不是那個她在風雨裡等了四天的人,念了四天的人。

    可是耿於懷手臂一個使力,已生生把花語拽到了辛蒂面前:“花語,道歉!”

    久不見花語回應,耿於懷的手臂不覺又加了幾分力:“花語!”耿於懷低喝。

    休想!

    花語不看立在對面的辛蒂,只是固執的瞪著面前這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手腕上的疼痛在加劇,可是那痛多渺小:“懷……”花語的眼直直的望進那深邃幽暗的眼瞳裡,幽幽的道:“我有身孕了……”

    時間在疼痛裡一霎凝固,耿於懷就這樣怔怔的瞪著花語,良久,唇角微僵:“恭喜你!”

    一顆結了冰的粒子如鋒利的刀刃般尖利的刺進花語的心窩,腦子沒辦法繼續運轉,心底那個柔軟的、溫暖的世界因為那顆冰粒子有了碎裂和震動。花語的指甲反射的使力壓進自己的手掌。可是沒有疼痛,她找不到讓自己可以從心底那疼痛中解脫出來的方法。只能如傻瓜一般,說出最愚蠢的言語:“孩子是你的……”

    耿於懷聞言,緩緩擰起眉峰:“你故意的!”

    故意?

    故意!

    花語沒有辦法消化耿於懷丟過來的這個詞語。

    “辛蒂已經和你說了,我下個星期訂婚,你現在跑來和我說你有了我的孩子?”耿於懷冷冷的言語裡全是指責。

    “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耿於懷安靜的注視著已開始有些不自覺發抖的小小身子。

    花語眨眼,仿佛面前的男人她完全不認識。

    “花語,有些事錯過了,就不能再回頭……”

    “你在生氣?”花語終於扒開心口那個疼痛的位置,鼓起勇氣再次開口:“婚禮上是意外,我並不是故意……”

    “花語,你不明白嗎……現在在說這個已經沒有意義了。”不等花語把話說完,耿於懷已冷聲截斷。

    “我不相信……”花語覺得腦袋裡全是漿糊,在五天前,這個男人在教堂承諾誓言,這一輩子,絕不放開她的手,可是才短短五天,卻和她說錯過了,就不能再回頭。

    錯過?

    什麼錯過!

    花語第一次任性的、固執的不去思索耿於懷丟過來的那些言語。可是不想就可以不疼痛嗎?抬起眼,花語那麼仔細的盯著面前的男人,這個用了生命去愛的男人,那精致的面容,那清冷的眼眸,可是明明熟悉的溫柔為何此刻那麼陌生。

    “花語……”耿於懷眼底慢慢翻起疼痛的顏色:“原諒我……”

    原諒?

    花語心底慢慢凝結出冰硝一路,深邃的眼眸裡那歉意太明顯。記憶裡有些東西被觸動了。

    克拉克家族!

    那個一直打算和“東靖盟”用聯姻來穩定“聯盟”的家族。雖然中間的細節自己並不是太了解,可是多少從刑離嘴巴裡知道一點“克拉克”和“東靖盟”的糾纏。

    是因為“東靖盟”要駐足美國政界的需要嗎?

    花語猜測著,卻無法克制的開始努力排斥那些湧進大腦的信息。

    五天!

    今天是自己婚禮後的第五天而已,怎麼一個時間的錯身,會有那麼大的變故。

    “我答應了劉老……”

    剩下的話花語已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這是一出戲,或許是一出戲,可是走到這一步她已不知道要怎麼配合著走下去。也不明白走下去的意義。

    身體站在偌大的客廳裡,沒有任何依靠的寒涼從心底一寸一寸翻湧而上的。秋寒沾在身體的濕意,這時如冰凌一般結霜了溫度。

    良久,身後靠上了一只柔軟的小手,掌心的溫度雖然脆弱,卻帶著固執的燙貼。

    花蕊!

    花語側頭!清楚的看到花蕊眼底的憐憫。那種悲哀讓花語一霎仿若被人用千萬的細針扎進了肉裡。

    錯了!

    花語輕聲的笑了起來,轉頭,對上耿於懷幽暗深邃的眼眸:“我明白了!”眼淚從來不能拯救什麼,最多只是承認挫敗和弱勢。哀求從來不能保證愛情和誓言,只是徒添付出的低賤。

    習慣的挺直了脊背,花語反手握住了花蕊的手掌。側頭對上一旁冷笑著,仿若在欣賞好戲的辛蒂:“原諒我的魯莽,我在拉斯維加斯停留的時間不會太長,或許你的邀請我不能如約而至了。不過還是先說一聲恭喜!”

    含笑的嘴角裡帶著幾分僵硬,可是花語依舊努力微笑著轉過頭來對上耿於懷那深邃幽暗的眼眸:“你該和我早說的。不過沒關系!祝福你!……”

    轉身,拉著花蕊一步一步朝門口退,因為面對耗去了太多的心力,花語完全沒有辦法想象這樣的堅強還能偽裝多久。

    身體越來越冷,因為心被掏空了,那些溫暖和光明在毫無准備的情況下,生生的從身體裡完全抽離。

    可是不能倒!

    花語咬牙,手指緊緊的拽著花蕊,眼前所有的景物都在翻轉搖晃。可是她還是一步一步往前走,不能倒、不能倒!

    她不允許自己在這個時候,在這個男人面前倒下!

    絕對不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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