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樓的腳步穩定而緩慢,花蕊深深知道,背後有著怎樣研判的眼光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所以盡管面上已如急雨的冷汗滲面而出。可是她給楚辭的背影卻要依舊幽雅和脆弱。終於轉過了樓梯。花蕊腳下的步子才加快了速度。推開了門,沖進自己的臥室,從床頭櫃翻找出一直預備的藥物,花蕊開始抖落出大半瓶的劑量。然後沖到與臥室連接的洗漱間,引水咽下。
她不能再發病!
一直逃避著當年被販賣的噩夢,所以不願意面對現實。當年的無助,延伸到如今,已經不止是自己的病痛,更成為了花家的致命傷。
姐夫以前找過很多美國的知名精神科醫生給自己看過病。花蕊清楚的記得有不止一個醫生和自己說過。要徹底的擺脫現在的狀況,靠藥物和環境畢竟只能起到輔助的作用。最主要還是要看她自己。只有她自己擺脫了那些黑暗中撕扯自己的噩夢,她才能真正康復。
以前她不能。她知道自己潛意識的依賴著這樣的“弱勢”,因為她總是幻想著這樣的“弱勢”能夠拉住很多人對自己的寵溺和關注。可是現在……現在她再也不用留戀這樣的“逃避”。
她的病會好的!
花蕊知道,只要她自己堅強她一定可以克服那些如野獸一般要吞噬自己的恐懼。她不想再做弱者。她要和楚辭玩一個游戲。既然龐家已挑選了她作為游戲的對象。那她總不能讓人家太失望。
——挑選了她,復仇的樂趣會減少嗎?
不!
花蕊用冰冷的水潑灑在自己的面容上,對面洗漱台的鏡子裡顯出的是一張掛著妖異冷笑的面容。
——楚辭!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溫暖適中的水,可以有效的調試緊繃的神經。這是楚辭在三個多月裡,教給花蕊最有效的平緩情緒的方法。現在花蕊泡了半小時的“薰衣草浴”,再加上服食的藥物開始漸漸起了藥效。身體裡那種緊繃的疼痛已經緩慢的消退。
疼痛退去,神智也少有的清明起來。
楚辭給她看日記的時間不算長,不過僅有的幾十分鍾,已經讓花蕊知道自己身上,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
一場游戲!
一場復仇!
楚辭不愧是“心理學”系的講師,花蕊從來不知道心理學是可以如此被運用到現實生活裡來。只從一幅插圖,楚辭就可以窺伺到自己深埋在心底的秘密,亦只憑自己的一個眼神就能揣測出那些連自己都不曾注意的欲望和想法。難怪他能那麼輕易的走進自己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亦難怪連一向精明的艾薇也會被他利用的淋漓盡致。這樣的敵人在她看來,的確是有些強大的。那麼自己要怎麼去對抗呢?
花蕊的手指在浴池裡那微微泛紫的泡沫裡輕輕的劃過。
當年大姐勾引了龐家老三龐雅婕的未婚夫,然後買通了一個雛妓在暗夜偽裝成自己和那個男人發生了關系,又把事後的光碟寄給了即將出嫁的龐雅婕,才導致龐雅婕的跳樓自殺。那麼龐雅軒這次復仇,也是這樣的打算嗎?勾引自己?和自己上床?
不!
下意識的咬了一下自己豐潤的下唇,花蕊否定了這樣的思路。龐雅軒絕對不敢碰自己,因為他們之間有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他們是有血緣關系的“表親”。記得龐雅軒的日記裡有這樣的一句話:誘惑的愛情不會讓我心軟,因為我早已失去了心軟的前提。我們的身體裡流著四分之一相同的血液。“
就憑這句話,花蕊可以肯定,楚辭不可能為了復仇不顧一切的施展手段。他有底線,他的底線就是那身體裡流淌著相同的血。
那麼他的復仇又是怎麼一個計劃呢?
記憶中,月夜紫籐下,他曾擁著自己說過一句很耐人尋味的話:“花蕊,怎麼辦呢?你說我不可以愛上你,可是每次看到你憂郁的時候,我卻只想看到你快樂的笑。我……可以愛你嗎?”
多美的求愛!
對!他要自己愛上他的目的是非常明顯的。那麼愛上之後呢?眉頭輕輕蹙起。如果這條思路延伸下去,龐家是要利用她做些什麼事吧。
而且應該還是以“愛的名義”。亦或者在自己深深陷入的時候,拋棄讓自己瘋狂?
如果真是這樣的推測,那麼自己應該只是復仇的頭戰,從心理上打擊花家。以姐姐對自己的愛護,的確這樣的後果可以預見。
可是想看自己瘋狂有那麼容易嗎?
從漸漸失了溫度的水裡立起身子,赤裸著走到洗漱台前,洗漱台的鏡面因為水汽早已朦朧,伸出手掌撥開霧氣。鏡子裡是一張小巧精致、靈秀溫雅的面容。
沖著鏡子,花蕊第一次露出了屬於女人的嫵媚笑顏。一貫暗含幽色的眼眸,漸漸透出如琥珀一般妖嬈的迷離誘惑。
楚辭!
張開艷色的紅唇,花蕊輕聲低喃:“讓我們看看,誰在這場游戲裡先為對方瘋狂!”